慕容薇静下心来,随着老太君捻动佛珠的动作,在心中默念着佛号。佛号声声,如早春的甘霖洒过心田,初时焦躁的心情慢慢趋于平缓,化为一片宁静的祥和。
两人各自端坐,唯有耐心和漫长的等待。
更漏流动的声音轻柔流畅,像是细雨沙沙,以不变的节奏缓缓流淌。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却又如沧海变做桑田一般的漫长,夏钰之终于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
“姓罗的小子怎么说?”老太君不动如山,沉声问道。
夏钰之给祖母行礼,回道:“并不是生病,说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给施了针,也未开药,只说要连吃几日当地自己磨制的豆腐,二婶娘已经吩咐了厨房。”
一时半会儿不见分晓,老太君沉吟片刻,才暖声唤道:“阿薇,你出宫不便,先回去吧。若有了消息,我便叫阿钰告诉你。”
前世今生,老太君头一次唤自己做阿薇,言语间多了对小辈的亲昵。慕容薇心头一阵暖意,她含笑应允,明白今日等不出结果,便向老太君辞行,又折到夏兰馨那里随意拿了一本制香谱,便摆驾回宫。
梅蕊茶、炉中香、梅花酪,接下来时间如手中沙,缓缓漏过。
璨薇宫内人人步履匆匆,叫慕容薇指使着如走马灯乱转。红豆领着几个宫女日日忙着采撷梅蕊中的雪水,滤好了封到坛子里,再埋到梅树下,以备来年烹茶。
流苏连日经湖心长廊穿梭在寿康宫与璨薇宫之间,鹅黄的衣衫束着碧绿的丝带,窈窕的身姿如早春发芽抽枝的杨柳,满是鲜活的神采,也将慕容薇沉迷制香的传言坐实了三分。
罗嬷嬷也未能幸免,慕容薇要的甜点一日三变,任性加撒娇加死缠烂打,送父皇的、送母后的、送给妹妹与弟弟的,总要罗嬷嬷亲自打点。
人都打发出去,宫内便寂静了许多。幸好璎珞伤好回来当值,陪着慕容薇窝在房中制香,百濯香治不出,慕容薇依旧兴致盎然。
夏钰之细数着飘雪的日子,腊月十三,苏睿麾下的左将军李之方到了。
大军尚在返京途中,李之方先带五千先头部队护送苏睿的棺椁回京,日夜兼程,马蹄得得踏破冬日冻硬的原野,一步一步走得飞速,心上偏又极为沉重。
战争已经结束,安国王爷九死一生拿到敌国的降书,没想到却死在返京的途中。
写回的奏折字句模糊,李之方还要私下面圣。插在安国王爷心口的一箭是淬毒的流矢,周围三十里他却未搜到有敌方溃兵,只好暂报殉国,说王爷战死在沙场之上。
轻扬的飞雪里,慕容清率文武大臣迎到了十里长亭。
这个仪式空前隆重壮观,身着重甲的禁卫军持戈整齐排成一字长龙,他们身后是京城百姓万千的人头攒动,有的来接自家的孩儿,有的来欢迎凯旋的军队,更多的人来拜一拜大将军的灵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