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瑶实在是不想跟着掺和。
皇家的事情,谁能够说得清楚?况且若是皇上真的有意指婚,这事儿怕是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圣旨一下,就是荣家的闺女有三头六臂,也是一样要嫁的。
再说,她只是一个世子夫人,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在御前说话?荣家人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或许,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想到的?
“老夫人,晚辈怕是帮不上这个忙。”周佳瑶正襟危坐,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也不知道忠勇伯是怎么考虑的,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儿托付给我呢!皇命难为,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忠勇伯夫人不懂,难道忠勇伯也不懂吗?”周佳瑶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
胡氏眼中滑过一抹深意,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世子夫人莫恼,可怜天下父母心。是他们听说,你与景大人的女儿交好,所以想让你把这个事儿,透给景小姐听听。”
景慕心是四皇子的表妹,是淑贵妃娘娘的亲外甥女,这事儿如果由景慕心去劝说,倒也勉强说得通。听闻淑贵妃很是得宠,虽一把年纪了,但是在宫中地位稳固,如果她在皇上面前吹吹枕头风,表示自己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没准这事儿还真能成。
如果四皇子真是有龙阳之好的人,怕是也不愿意娶一个女人回来做摆设。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莫不是做好姐妹?
只是……
有哪个皇子,是敢违抗皇命的?
就算四皇子心里再不乐意,只怕也不会抗旨,咬着牙也会把人娶回来。实在不喜欢,摆着也就是了,皇家的婚事,看得是利益,又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或者,荣家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周佳瑶不敢确定,只道:“老夫人明鉴,我与景小姐,只是泛泛之交。”
她这也是实话。
胡氏摇了摇头,“景小姐自幼可没有什么知己好友!能让她另眼相待的,怕是只有夫人了。”
难道就因为当初在宫里,景慕心替自己说了两句好话?又或者是后来她们在太白楼吃饭一事,传到荣家人耳朵里了?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不过是正常交际罢了。
再说景慕心那个人,敢爱敢恨,最不喜欢人相互算计,自己要是真的去求她说这个事儿,只怕她就要恼了。
“世子夫人怕是不知道,景小姐自幼性子就有些拧巴,她出身尊贵,在她身边巴结的人不少,可是景小姐对那些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老身倒是觉得,景小姐待夫人是有些不同的。”
尼玛,这人是听不懂话,要赖上自己了。
周佳瑶笑了笑,“此事绝无可能,老夫人莫要再提了!老夫人,今儿是府上太太过寿,晚辈消失了这么久,总是失礼的,只怕前边都要开席了,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之言。
胡氏也不恼,又道:“夫人莫要着急,老身这里还有一言。”
周佳瑶可不想听。之前胡氏说过,荣显和卢氏所求,就是想让自己替他们说说话,让皇上改变圣意。但是周佳瑶总觉得,这事儿似乎根本不是事儿,也不是胡氏请她过来的主要目的。
“老夫人,适可而止吧!”
胡氏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周佳瑶见她浑浊的眼珠中闪着几抹坚定之意,心里顿时觉得怕是有大麻烦要找上门来了。
她正想找个什么借口,赶紧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却听胡氏突然开口道:“难道世子夫人就不想知道,当年郡主到底因何而死?”
周佳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的死,与冯家是脱不得干系的。虽然冯家人请制蛊人出山,但实则幕后主使才是真凶。
胡氏不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万,诚心礼佛吗?为何会突然提到郡主之死一事?难道她知道什么内幕?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胡氏刚进京没多长时间吧!听她的口气,倒像是真的知道点什么似的!
一个乡下妇人,如何能窥得这般机密之事?
周佳瑶现在越发肯定,胡氏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她决不是什么乡野村妇。
就算知道眼下这事儿不好摆脱,可能是一个大麻烦,周佳瑶却还是决定留下来。
郡主的事儿,一直是世子的心结,如果能找出郡主被害的真相,相信世子也会卸下一个大包袱。
转念之间,周佳瑶就想好了对策。
“老夫人说笑了,当年的事情,晚辈也曾听说过一些。郡主早产,伤了身子,产后失调,身子一直时好时坏。后来……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她说得含糊其辞,倒更容易让人想歪。
胡氏嗤笑一声,“世子夫人是聪明人,难道也尽信世人的遮掩之词?”
“遮掩之词?老夫人这话是何意?晚辈不懂。”
“世子夫人是聪明人,何必跟老身装糊涂呢!当年郡主早产一事,本就蹊跷,好不容易保住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又怎么会不防范呢!”胡氏笑了笑,左手扶了扶花白头发上插的碧绿翡翠簪子,才继续道:“郡主出身王府,什么阵仗没见识过,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落得个身死下场,实在让人觉得唏嘘。当年无量真人来得那样快,估计也是郡主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提前写信给晖日君子,不然的话,世子年幼,国公爷又是个顶顶糊涂的人,只怕……”
周佳瑶心里万分惊诧,更加肯定了之前自己的那个想法。
“老夫人真是让人意外。”
胡氏笑,一脸的褶子,整张脸跟朵花似的,“世子夫人想说什么?”
周佳瑶只觉得看不透她,沉声道:“我初见老夫人时,只觉得老夫人长得少兴,年轻,不像是那么大年纪的人。当时想着,老夫人年轻时受过许多苦,家里都是自己亲自操持,或许身子比一般宅门中的老封君年轻一些,也说得过去。可是我见了府中太太的颜色以后,就不这么想了。”卢氏比胡氏年轻多了,可是不论容貌,气度,都不及胡氏。
同样是乡村野妇,如何能相差那么多。
胡氏听了周佳瑶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还是笑呵呵的看着她。
“老夫人见识不俗,举手投足间完全不见乡野之人的粗鄙,对朝中局势亦可侃侃而谈,可见老夫人的出身,并非那么简单,您说是吗?”
胡氏不以为然的道:“老身进京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不是吗?况且我儿是忠勇伯,我身为诰命夫人,见得多了,自然也是要有些改变的。”
“老夫人过谦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太太就知道了,哪怕她亦是进京二十余载,可是身上的却始终摆脱不掉乡土气息!”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周佳瑶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初景慕心说过她,是一身的泥土味儿,倒与今天自己这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