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长款紫貂大衣,和宋朝人们惯穿的大氅不太一样,从衣领到袖口,都透露出几分现代的气息来,虽然胸襟上只有一颗白玉打磨的纽扣,但是她还是看出了这设计的意思,既保留了当代人穿衣习惯,又融合了后世的设计理念。
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
林如红收回目光,转而柜台前面。
“掌柜的。”
韩秀才抬起头,道:“这位太太,有何吩咐?”
“我看你们这店铺写着‘周记’,敢问贵东家是……”
韩秀才拱了拱手,“这位太太,东家的名讳不好随意告之,请您原谅则个。”韩秀才满面带笑,可是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这女眷是怎么回事,一点规矩也不懂,怎么能随意打听人家的东家呢!要是东家是个男的,这两个人之间可就说不清楚了。
林如红脸面一僵,却也没露出什么不善的表情来,只道:“掌柜的也是听命行事,奴家不好为难,如此,就先告辞了。”
韩秀才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送她到门口,“太太若是与东家有故,可写封贴子放到店里,日后东家来了,也好有个交待。”
林如红只道:“不必了,掌柜的留步吧!”
韩秀才拱了拱手,目送主仆二人离去。
他转身进了屋,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写了一封短信,让小伙计给周小米送去。
周小米刚喝完甜汤,正洗手呢,信就被红衣拿进来了。
桃儿挑了挑盆里炭火,从杏儿手里接过了热茶,递给了红衣。
“谢谢。”红衣一向冷脸,桃儿见怪不怪,抿嘴笑了一下,退下了。
桃儿心里清楚,她和杏儿与小姐再亲近,也亲近不过红衣,红衣不仅是小姐的丫头,更是保护小姐周全的人。而她们,只要谨守本份,做好自己的事儿,照顾好小姐内宅里的生活,就行了。
周小米拿拆信刀,拆了韩秀才的信,看了两眼,便让红衣拿炭盆将信烧了。
“小姐,无大事吧?”平时这种话,红衣是不问的,可是她们前脚刚从铺子里回来,韩掌柜后脚就写了信来,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周小米摇头,“无事。”许是有人认错人了吧?
又或者,是她?
周小米想的那个她,正在街上乱逛呢!
说是乱逛,也不贴切,其实林如红还真就是带着某种目的出来逛街的。
她想在汴京开个铺子,挣些钱花花。
林如红嫁到林家这几年,日子可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风光,她娘家底子薄,根本拿不出多少嫁妆来,她支身嫁到林家,每个月才二两月例银子,还得在当家主母高氏面前守规矩!
林如红从来没活得这样窝囊过,想她前世,花钱如流水,想要什么没有?可如今呢,为了吃一口顺嘴的,为了戴两件首饰,还得讨好这个,讨好那个的!想想就来气。不过林如红也知道,只要她能生下孩子,林家上下,都会对她另眼相看,她想要什么,都会有。所以林如红想求偏方,生儿子,但是照偏方买药是要花钱的,她哪有钱?所以才会想着出来瞧瞧门道,找个挣钱的路子。
主仆二人出了周记皮货铺子,林如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只道:“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明个儿咱们再来。”天色渐晚,她得先回家,有事儿明天再说。
一直侍候林如红的小丫鬟小杏连忙道:“唉,听您的。”这个叫小杏的,是林府里的人,刚开始指派她来侍候林如红的时候,她还不乐意呢!后来也不知道林如红给她许了什么愿,她倒是对林如红忠心耿耿了起来。
主仆二人顺着小路,回到了位于朱雀门街后面的一座二进宅院内。
这宅子面积不大,可是在汴京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来说,也不算小了。这地方临近国子监,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林玉风,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买了下来。
主仆二人前脚刚进院,略微洗漱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裳,后脚林玉风就回了宅子。
他一身微醺,脸红红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上还有些脂粉味儿。
林如红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又跟狐朋狗友去了烟花之地,心里顿时觉得晦气极了。
这是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年代,爷们儿去青楼楚馆成了再正常不过的消遣,女人呢,只能待在深宅后院儿,行为举止稍微出点格,就会被人说是不恪守妇道!
林如红上辈子是吃喝玩乐惯了的,如今哪里受了这个拘束?连酒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喝,更别提别的了。所以她一见林玉风吃花酒回来,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她不在乎林玉风是不是在外头有了相好,只要他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能给自己钱花,就行了。
“大爷,您这又去哪儿吃酒去了?”林如红一边侍候林玉风梳洗,一边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林玉风高兴,搂着她香了一口,道:“也没去哪儿,就是跟同窗小喝了几杯。”
国子监里哪有什么好人?
林如红来了汴京的时间不长,可是也看明白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现在的国子监啊,就等同于后世的贵族学校,来这儿念书的,都是高干子弟,有真才实学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