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且哐且跑了一日夜,到首都已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半。
萧三爷打从接到女婿电话,就准备好今日的接车了。
猜到有不少行李,特地问萧二伯借了部大七座外加宽敞后备箱的吉普车过来。
饶是如此,盈芳一家连金虎带行李地把车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中午吃了吗?没吃我带你们去饭店点几个小炒凑合吃一顿,晚上老二给你们接风洗尘,到时敞开肚皮痛快吃。老二托人从乡下弄来一只四斤多重的老塘甲鱼,回家放了行李咱就过去。”
“那就直接回家吧。”老爷子提议,“都这个点了,饭店早休息了,去了也白跑。”
盈芳几个也说:“火车上吃的还没消化呢,还是先回家吧。”
“那就直接去我那房子。”老爷子拍板。
他老人家年轻时挺要面子,老了倒是越来越看得开。
想想也是,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家人团结和睦最重要。
可惜老大眼瞎,娶了个媳妇那么糟心。好在小儿子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闺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原想着这辈子跟着小儿子一家在乡下住过边得了,即便有个什么事回京都,老二那边给他留了房间,不怕没地方住。因此毫不留恋地将军部分给他的那幢洋楼还了回去。
没想到新元首上任,给他们这批老革命家重新分配了一批养老的宅院。
身为开国元勋的老爷子,更是分到一座前有天井、后带花园的宽敞四合院。离萧三爷置办的小院子还挺近。
老爷子倒也硬气,京都这边既然给批了一座四合院,宁和城里的大宅子还攥着干啥,当下就给退了。说他一个老头子,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正好,国家在为以前的一系列错误决策做补偿,那宅子重又还给了老大爷一家。
盈芳一家来京都后不久,宁和那边就收到了相关文件,老大爷一家很快收到街道退回的房屋等产权,一家人不可置信地搬回大宅,禁不住热泪盈眶。
言归正传,这下萧老爷子不愁儿孙多了没房间安排了,大掌一挥,乐呵呵地说:“都搬我那去!小三你那院子着实小了点,宝贝蛋们大了,不像小时候,三个娃一张大床搞定。上小学了该一人一个房间了。而且胡同里进出的人员太复杂,有些巷弄里还搭着地震棚,宝贝蛋们想出去玩会儿都不放心。我那边有现成的大花园给他们玩,出去也比你那边清静。你要不习惯,你们俩口子只管自己住去,小向一家住我那。老子我有曾孙子、曾孙女陪就够了。”
萧三爷气得翻白眼。
不就是房子大点、房间多点么,有啥好嘚瑟的。
眼看着宝贝蛋就这么被老头子拐过去了,三爷心里苦啊。
可他那边房间少的确是硬伤,想给三个宝贝蛋一人布置一个宽敞的房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老爷子的提议他无力反驳。
以至于不久后,改革的春风吹拂神州大地,利民政策一项接一项发布。其中一项——城镇居民能自由买卖房屋或宅基地建造房屋。
萧三爷二话不说,掏光积蓄在将来越变越繁华的地段买了块宅基地,建了栋宽敞明亮的大洋楼,给闺女俩口子还有三个宝贝蛋一人布置了一个大房间,那是后话了。
此刻,他还真没办法拒绝老爷子的提议,包袱款款地跟着媳妇儿、闺女住到了老爷子那。省的两边跑了。至于面子,那是什么?能吃吗?
老爷子的四合院确实挺宽敞。
院门一开是一方七十来坪的天井,青砖铺地,古色古香。角落一株高大的月桂树,树下一口清澈的八角井。井口悬着一组绳轱辘,吊了一桶水上来,每个人都洗了把脸,洗去一身的疲惫,整个人松快不少。
环着天井分别是一溜倒座房、三间正房、左右两侧厢房。每侧厢房也各是三间。
关键是位置好,出胡同沿着大马路走上百来米,对面就是京都大学。
“以后乖囡上大学走着去,自行车都用不上,多方便啊。住下来吧,住下来吧。”萧老爷子浑然不觉此刻的自己像极了王婆卖瓜。
盈芳好笑之余,想想也有道理。再者她要是带着孩子们住到爹妈那,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这儿多孤单啊。便答应留下。
生怕老爷子让出正房,赶紧让向刚把行李搬去西厢房。
萧三爷俩口子肯定陪着孩子们住啊,紧随其后地在东厢房选了一间。
萧大伯跟着也选了一间。他另外还有套二居室公房,离这儿不算远,自行车踩踩一刻钟。这么做不过是跟着大伙儿凑热闹罢了。
福嫂也快手快脚地在倒座房选了一间当卧室——紧邻仓房和大门,仓房下面还通了一个小地窖。
笑着打趣说她的房间坐拥粮草和关卡,搁古代那可是最重要的战略位置。
老爷子见他们各自都选好了,也就不再多说。
他年纪大了,要这么多房间干啥,选了东边一间正房做卧室。剩余两间,一间做餐厅,摆张能容纳十几人的大圆桌,以后一大家子都聚在这里用餐。另一间用于起居会客,摆组沙发、茶几,再弄几张花架,倒也雅致。
盈芳让向刚把电视机搬到起居室,这样一家人想看随时都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