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子曾走了之后,看守员走了进来,催促着言无徐快点回去。
“能让我打个电话嘛?我有话要和刚才那位苏小姐说,”言无徐恳求着,除了苏子曾的声音,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啰啰嗦嗦,”看守员对言无徐的态度很差,但想到上级已经说过了,要关照着点这个女人,就让她去拨了通电话。反正现在还没审判,重嫌疑犯,还只是嫌疑犯而已。
言无徐按下了几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她并不是打给苏子曾的,她想再听听宝宝的声音。在进来之前,她才刚和收养宝宝的那对夫妇通过电话,宝宝已经能说话了,对着电话,他磨牙似地叫着“妈妈”的声音,是言无徐现在唯一的支柱。
电话的“嘟”音显得很漫长,言无徐边提防着周边的看守员,边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自然些。她不想让孩子听到任何异样。
电话那边,总算传来了回话的声音,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会儿宝宝应该能够清晰地叫出“妈妈”来了。
哽咽着的答话音,让言无徐握着话筒的手,松开了。绕卷着的电话线一下子全都被扯直了。
“打好了就快些回去,”看守员骂骂咧咧着,将言无徐押了进去。
孩子前阵子发了高烧,得了脑膜炎,县城的医院卫生条件不好,两夫妇想将孩子送到莫城医院,可是手头又没钱,医院拒绝接收小孩,他们又联系不上言无徐,又不知道该联系什么人。病情一耽搁,宝宝上个星期就死了。
脑膜炎,是脑膜炎。言无徐的哭声咕哝着,在了喉咙里滚动着。哭声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的脸色先红又白,足足好几分钟,她都不能正常呼吸。
刑拘室里什么都没有,她连个发泄的东西都找不到,只能是咬着枕芯。发霉了味道,淫浸着言无徐的思绪,她感觉整个人就如腐烂了般。
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抛弃了她。一切都是报应。连老天都知道这个受尽了折磨的孩子,在失去健康的身体,又失去了无用的父母后,不能再活下来去了,所以就连他的生命都剥夺了。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未出世就化作了一滩血水,一个才在世上停留了片刻,就匆匆离去了。
“不得善终,那就都报应到了我的身上,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宝宝身上,”言无徐仰起了脸,她已经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言无徐站了起来,她拿出了苏子曾给的润肤乳,坐在了室内,对着床旁的镜子,细心地抹着脸。再是口红,她能感觉到鲜艳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干枯的头发,在了木梳的梳理下,恢复了整齐。
“我想吃牛排,”言无徐看着看守员送进来了一份热腾的盒饭时,提出了这个要求。
“哪来这么多的要求,”看守员想也不想,一开口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第二天,还是如此,言无徐依旧是收拾整齐了,“我想吃牛排。”
到了第三天,也许是真的被言无徐问烦了,只得是找了份牛排过来。叉子是木制的,而切割用的牛排的刀锋也是浑圆的,刀刃处已经用软银箔包成的。
言无徐平静地吃完了牛排,然后将那把刀叉收了起来。
看守员追问起来时,言无徐只是回答了句,留着下次使用。
已经处理过的刀叉,应该没有多少问题,看守员唠叨了几句,就走了。
接下来又过了一周,言无徐每晚都会要求吃牛排,她一直用得也是那副刀叉。粗心的看守员,没有发现,包裹在了刀刃上的银箔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已经脱落了下来。
言无徐最后一次吃牛排时,肥厚的油脂浸得刀面闪闪发亮,她已经能用刀子照到自己的脸了,就像是一面镜子。
那一晚,看守员照旧送来了一客牛排,言无徐没有像往日那样坐起来,而是躺在了黑暗里。
那把被她无数次在地面上碾磨过的刀子,抵在了她的喉咙间,刀身上还带着牛油的味道,她将刀口往里面送了些,她已经能感觉到,血弥漫出来时,瞬间的疼痛了。
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她留恋了。言无徐脸上的绝望最后变成了一抹笑靥,可以溺死她自己的一抹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