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巨响惊动了岛上的所有人,连后院的司尘雪也不例外,他将长剑收入剑鞘,走到山崖边欲窥探一番,却被崖壁间的浓雾困扰,定神片刻,凝视着流动的白雾,只觉着沉闷的声响透过脚下的岩石渗进了身体,骨头也跟着颤颤的晃动。
他看见雾岛的仆从提着水桶急急的冲下山去,几个字飘入耳间,那是山下的船被炸了。
雾岛若是没了船,无异于困兽,被困在岛上的人也只能任人宰割,也不知是不是雾岛的仇敌所为,司尘雪不愿搅进别派是非,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他带着乔音音一同离开这个诡谲之地。
至于秦湛的救命良药,找不到也罢,那个男人死了就死了,江湖纷争,焉能有不死人的。
司尘雪回到两人的小院,院内空寂,竟无一人,若是先前那番动静,乔音音必定会惊醒,还是她早已不在此处,静如止水的目光骤然凌厉,他深吸一口,在她的门口说道:“音音,你起了吗?”
“音音,外面出了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沉默一会儿,说道:“音音,你别恼,我进来了。”
轻轻推开门,敞开的木门中透进来一律凌晨的微光,屋内如屋外,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他抚摸着床榻上凌乱的被褥,冷冰冰的,竟比他的手还凉上几分,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宛如刀斧一般在屋内掠过。
打好水盆有被用过的痕迹,湿帕子整整齐齐,迭成一个小方块搭在铜盆上,是乔音音的习惯不错。
司尘雪面无表情,眸子缓缓转动,巡视着屋内的角角落落,彷如一只毒蛇,似在搜寻她留下的气息。
她定是在爆炸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可包袱还在床的角落,她不声不响的离开这,除了去找天珠莲还能干什么,这人心中口口声声说不爱秦湛,可她的心里到底牵挂着他的,司尘雪高傲至极,如何能容忍她的心间长久的被另一个男子占据,长长的衣袖下,他的手背在轻轻的颤抖,司尘雪自嘲的一笑,也不知是痛恨,还是怜悯自己,提起她的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浓雾散去,天边逐渐呈现鱼肚一样的颜色。
沉绮冲下山下时,被人唤住,那人一袭白衣,风骨俊逸,左手提着包袱和一柄剑,青丝如瀑,半绾在脑后,长长的白丝发带被风扬起,拍打着他的下颚。
沉绮神色凝重,她上岛之前曾听闻,乔音音同圣水峰的大弟子一同前来,想必这出尘男子就是名满江湖的司尘雪了。
他良久的注视着她,带着一丝探究,嘴角牵动,声音冷冷清清的:“前辈可见到过乔音音?”
“阁下莫非是司少侠?”
“是我。”
沉绮不耐,岛主尚未找到,她怎会知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行踪,心中恶意陡起,说道:“乔姑娘已经乘船离开了。”
“何时离开的?”司尘雪一愕。
“爆炸之时,她正和我在一处,我命人先带她离开了。”沉绮话语一转,惊讶的望着他,“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司尘雪紧紧揪着包袱,清冷的眸子阴晴不定:“不可能,她不会丢下我独自离开。”
沉绮了然,她最见不得痴迷于情爱之人,男子的伤神犹如根刺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绪,假模假样的劝说道:“她心中既然没有你,少侠何苦耽于儿女情长,趁现在还有船,我派人送你离开,说不定你们还能在岸边见上,到时候你再好好的审问她一番。”
司尘雪只是静静的默然了片刻,目光在沉绮的脸上一停,便挪向远处:“不劳烦前辈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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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音音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仿佛没有终点,下坠过程中,井下猛烈的寒风刮擦着她的脸,她又冷又疼,不由紧紧抱住那个男人,不为别的,只因天珠莲还在他身上。
要么,死也得拉着一个垫背的。
“扑通”一声,下坠的两人紧抱作一块儿,跌进了水里,平静的水面震荡开来,波纹浮动,没过一会儿,从水面下冒出一张苍白美丽的脸,她大口的喘着气,尽力吸着空气。
乔音音费力拖着动弹不得的男人,向岸边游去,她也看不见前路,只能这么瞎游,他又重又沉,乔音音感觉自己在从水里搬一块石头。
“扫把星。”她喃喃骂道,觉得不怎么解气。
等爬上岸时,她的手脚早已不听使唤,束发散开,整个人像一团软泥瘫了下去,层层迭迭的棉衣浸了水,又湿又重的压在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从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搓了又搓,又歇了一会儿,渐渐定下心神,才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男人就躺在她的腿边,他眉头紧皱盯着上方微亮的小孔,约莫有几百米的高度,几乎看不出那是一个井口,是能说是个小光点,在黑暗中闪闪烁烁。
突然,身侧的乔音音就扑了过来,她在他身上胡乱摸着,抓到一个东西就往外扔,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翻找,就算衣衫被扯开,他也没露出一丝的不悦。
他在黑暗中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那张面孔,黑夜中视物如同白昼,轻松的打量着她,肤色白皙,无半分瑕疵,宛如美玉雕琢的一个人,青丝如水藻般四散开来披在肩上,双眸如水晶般通透,肩若削成,腰如裹素,纤瘦的身子仿佛一朵风中花朵,随时都要飘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