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客栈的伙计来找裴继欢,说他的白骆驼已取了回来,楚少爷因为家中有事,没来得及跟他告别,随着家中行商的队伍,押送了一批比较值钱的物资,先回南方去了。至于这几天在客栈的一切用度,都记在了楚少爷的账上,裴公子就不用操心了。
霍紫鸢闻声出来,却是眼带血丝,想是一夜未曾睡好,神色颇为憔悴。裴继欢忽然拆穿了天山的“谎言”,一时间无所事事,并没有更好的打算,心疼霍紫鸢的身体,让她在客栈中多休息一晚。霍紫鸢郁郁寡欢,没说什么,就回去躺着了,一直到第三天上路,她依然没精打采,坐在骆驼上,偎在裴继欢的怀里,她什么都不肯说。裴继欢本就木讷,更不善于揣测女孩子的心情,只好陪着她一起什么都不说。
从张掖向南走到文州,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总之再向东南,就是川中剑阁天险,裴继欢这才想到回师门去禀报了师父再说。一路上霍紫鸢渐渐一改沉闷,两人开始有说有笑,看到霍紫鸢心情转好,裴继欢也高兴了起来,沿途一带都是壮丽的山川丽色,二人且休且行,倒也不觉寂寞。
这日走到剑门关三十里内,路险难行,骆驼体型巨大,穿越沙漠雪原自是便利,走山路进蜀关,却并不合用,两人在剑门集市上弃了骆驼,一路步行。裴继欢揽着霍紫鸢的腰,道:“剑门奇险,乃天下一绝,我们何不赏玩山景,明日再赶回峨眉去?”霍紫鸢道:“也好。你给我说说剑阁如何?”裴继欢笑道:“据说,三国时期,蜀相诸葛亮率军伐魏,路经剑山,见山势险峻,便令军士凿山岩,架飞梁,搭栈道,六出祁山,北伐曹魏。虽然古栈道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但后人怀念先贤的功业,又依山重建起了险峻的盘山栈道,供游人登山观景。”
两人登上栈道,但觉山风凉爽,剑门栈道依山傍势,凌空架木,势如长蛇。长长的栈道在青翠的山间盘旋延伸,就象一条长龙翻滚游戏在峭壁悬崖之间。绵延婉转的盘山栈道,在险峻陡峭的大山石壁上,刻出一道妩媚的曲线。走在那条逶迤蜿蜒的古栈道上,神思暇飞,悠然神往,仿佛当年蜀相北伐,兵戈相撞,马蹄轰鸣尤在耳边。
两人赏了剑门景色,啧啧称奇,走下栈道,霍紫鸢忽地道:“继欢哥哥,我饿啦。”但见山脚转弯的地方,有一处茅草棚,飘着一杆酒旗,几个客人,正在茅棚里喝酒聊天。看他们个个身带行李,想必是经商的旅客,也许是远行的游子。裴继欢笑道:“馋猫儿,你想吃东西,就必然会碰见卖吃的所在。”两人手拉着手一道走进茅棚,一个老者,左肩搭着白巾迎上前来,微笑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裴继欢道:“有什么可卖?”那老者道:“有上好的牛肉,村酿的美酒,盐水花生,当地口味,请问两位要什么?”
裴继欢道:“给我们切三斤牛肉,花生,再来一坛子好酒。”那老者应声道:“好,请两位稍等!”霍紫鸢忽地道:“且慢!”那老者一愣,问道:“请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霍紫鸢道:“请问老板,你在此营生有多长时间了?”
那老者面露诧异之色,道:“约莫有十来年啦。”
霍紫鸢冷笑一声道:“很好,做了十来年的路边酒水,双手能保持得好像年轻的少女一般,不知老板可是曾学过驻颜之术?”那老者尴尬一笑,嗫嚅道:“这个?????这个????”此时裴继欢也觉有异了,并不细想,猛地站起便一掌拍出,陡然只觉掌心、眉心、左肩肩井同时好像被利针所刺。那老者“扑通”倒下,另外一个人却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裴继欢中了三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梅花针虽小,却是喂了剧毒的。
一切都仿佛发生在眨眼的瞬间,只见那老者腾地跳了起来,侧身一闪,闪开了霍紫鸢的一掌,冷笑道:“裴继欢,你这小子终须还是落在老夫的手上!”左掌一晃,飞身退开,茅棚底那几名“顾客”,纷纷站了起来!
裴继欢连中三枚毒针,只觉头晕眼花,急忙一口真气护着心头,又惊又怒,喝道:“下三滥的恶贼,吃我一掌!”扑上前去,呼呼呼便是连环三掌!这三掌是八荒六合神掌的杀手绝招,掌力刚猛,变化奇幻,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人飞出茅棚,飞到了大路上。可惜他中了毒针,内力不济,那人在大路上打了个滚,便即站起,便即哈哈笑道:“小子,你想和我拼命,那是决不可能的了,不如求我们饶你一命吧!”双掌一合,就向他横扫过来。
这一下偷袭事先毫无朕兆,发生得快如闪电。莫说裴继欢并无防备,就算他有提防,也想不到那老者居然敢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偷施杀手。那老者手腕一翻之下,中指弹出了三枚毒针,裴继欢和他相距不过三尺远,刚好手臂刚刚伸出,那老者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就飞了出来。
但裴继欢毕竟是名门子弟,内力深厚之极,中了毒针,也不过觉得头晕眼花,一时并未倒地,霍紫鸢大惊之下,宝剑出手,刷地一剑,向那老者分心就刺。那老者是个武学大行家,一听剑声飒飒,就知霍紫鸢的内力非同小可,而且用的是一剑锁喉的杀手绝招。若论真实的本领,那老者的武功要比霍紫鸢稍胜一筹。但霍紫鸢出手快极,那老者冷不及防,给她闹了个手忙脚乱,百忙中无暇思索,那老者只好暂时把裴继欢交给他的同党,要腾出来手来擒拿霍紫鸢。
剑光如练,那老者一抓抓空,霍紫鸢把手一扬,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尝我阎王针滋味!”寒星数点,急射而出!
阎王针是幽冥神教的镇门暗器,天下无双,比大唐门的独门暗器白眉针还要难对付得多,那老者一听“阎王针”,哪里还敢用手去接?百忙中一个斜挂单鞭,斜纵两步,反掌向外一扫,阎王针触到他的掌风,立刻被震得碎成一片粉末,移形换位,倏地一掌拍出。霍紫鸢娇弱的身躯碰上了那老者的掌力,好像皮球一样抛了起来,不过却不是身形向上直飞,而是翻着跟斗向上飞纵,去势不急,身法却是怪异无比!
原来幽冥神功包含极杂,一门幽冥神功能变化出十种功用不同、效力不一的独立的武功出来,霍紫鸢使出的这种身法,名叫“幽冥飞云”身法,乃是从幽冥神剑中变化出来的轻功身法。那老者微微吃了一惊,再出手已是来不及,霍紫鸢在半空解剑,头下脚上,连人带剑猛刺下来。这一剑的力道非同小可,那老者不敢轻敌,猛地一抓抓出。霍紫鸢这一剑无声无息,那老者抓出的那一抓,却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但剑掌一交,霍紫鸢倒飞三丈,稳稳落地,那老者却是不由自己身形一晃。
那老者武功非同泛泛,听风辨器,立刻避招进招。霍紫鸢的宝剑飒飒作响,那老者暗运真力,空手对霍紫鸢的长剑,竟然不落下风,霍紫鸢正使到一招“盘古开山”,剑锋生寒,锋利的剑尖,左右不离那老者前心要害。那老者身躯一晃,反手一掌,拍在霍紫鸢无锋的剑脊之上,霍紫鸢忽觉一缕阴寒之气,瞬息间便从剑刃上传到了她的掌心,透过了她的手少阳经脉。霍紫鸢不禁心头一震,道:“听说一百多年前武林中有一位邪派大魔头名叫高海天,他传世的武功中,就有一门掌法,名叫寒冰掌,当年高海天仗着这门掌法横行江湖,曾几乎称霸武林。但随着高海天的去世,武林中有一百多年未曾见过这门邪派神功出现了。难道这人用的就是寒冰掌?若是如此,那这个老者应该是王天罡的两位侍者之一慕容陲了!”
她猜得一点都不差,眼前这个面色阴狠的老者,正是王天罡的“师弟”慕容陲。正如外界所知,慕容陲的武功还远在他的另外一位同伴呼延照之上。呼延照的冷焰刀不过练了八成左右,而慕容陲的寒冰掌却是早已练成,功力十分深厚,而且还能做到“隔物传功”。不过若是慕容陲的武功有王天罡的一半厉害,霍紫鸢即便武功再强一倍也是难以抵挡。霍紫鸢为人古灵精怪,她心眼极多,行走江湖向来谨小慎微,极少犯错,她一觉慕容陲的阴寒内力冲过了自己的手少阳经脉,立刻真气流转,将慕容陲寒冰掌的阴邪之气徐徐散出体外。
那边裴继欢面临的局势就丝毫不乐观了。他一面运功抗毒,一面对付强敌,不觉头昏目眩之感越来越厉害,心里想道:“我要是独自在静室运气疗伤、不受旁人骚扰的话,最少可以支持一个时辰,如今内抗毒、外御敌,恐怕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
这一下偷袭事先毫无朕兆,发生得快如闪电。莫说裴继欢并无防备,就算他有提防,也想不到那老者居然敢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偷施杀手。那老者手腕一翻之下,中指弹出了三枚毒针,裴继欢和他相距不过三尺远,手臂刚刚伸出,那老者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就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