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圣旨在使节团到来的第二十天颁下。
锦尚公主将在十六岁及笄当年出嫁到十三部落,为汗主阏氏。
“父皇明鉴,和亲一旦开此先例,以后周围的属国都可以如此狂妄僭越。”端王谏道:“如今正是十三部落粮草青黄不接时,皋兰山只需再支撑月余,消耗十三部落的实力,必定能震慑他们!”
皇帝在御座上扶额沉思,兵部尚书道:“皋兰山一败已经耗尽了士气,如今再让战士苦撑只怕军心涣散。再者,若惹怒了十三部落,和谈破裂,大军压境,端王殿下担得起这责任?
“可是……”
“闭嘴!”有人还要再劝,话音未落,就被皇帝一声喝断。
封天麟出列道:“如今十三部落青黄不接再难支撑,而我军经过修整,或有实力一战。”
“你还有脸提!”皇帝抓起旁边太监端着的润喉茶就摔在小侯爷脚下,他垂着头,瓷片迸溅,有几粒碎渣便飞崩起来划破了他的脸。
感觉到面颊一阵微痛,封天麟抬起手轻擦过脸上的血痕。那厢皇帝终于发泄出一直憋着的对前镇远侯的怨气,把桩桩件件的不是数落出来。
不时有人附和,更多人只是沉默。
不敬皇帝,不受军令,擅作主张,傲慢轻敌,打压下属,结党营私……从前父亲以一己之力创下的不世功劳,在皇帝和群臣的眼中都是脚下尘土。
他想要分辩,可在如今的情形下,他不能分辩。
从父母的噩耗传来时,他就应该明白,自己即将背负的沉重。
或许永远都无法解脱。
……
何连连觉得今天的小侯爷不太对劲。
他好像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有些疲倦似的,吃饭时也没怎么讲话,吃完饭更是不知道躲哪去了。
他去问正风,正风说和亲的事已成定局,小侯爷大约是心里不好受。大家都很担心,但有些心绪他们也没法分担。
少年的愁绪,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后,当他已经长大了,才会在不经意间提起当年,语调漫不经心。
今天蓝石楠回信了,说了些关于竭蛊的事。这种蛊是用极阴之土养成的,惧怕阳气,所以人命悬一线时才能在人体内存活。被种下了蛊,人受极重的伤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但会在七天之内失去意识,变成蛊虫控制的行尸走肉。而杀死蛊虫之后,人会有一刻钟的时间清醒,然后顷刻间便化为血水。
大家围在一起吃点心,并没有被这种血腥猎奇的内容影响胃口。
“杀死蛊虫的解药就是当初培养蛊虫的极阴之土炼制而成的。也就是说,夫人的项链有可能就是解药!”天九激动地三两下把桂花糕塞进嘴巴里,“我这就去找小侯爷!”
潮平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今天这种时候,就别去打扰他了。”
于是正风和忠叔在正堂等着,其他人分头去睡。何连连刚进了自己的院子,就冷不防踢倒了小路边的酒坛子。
他的院子里有一只醉糊涂的猫。
仅凭何连连的力气显然别想拖得动这只醉猫,他刚要去喊正风,封天麟就大着舌头连声喊他。
“田田,快过……过来喝酒,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