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离开了那条令人感到窒息的走廊,我来到室外婚礼的现场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到场了。
大家都是扎堆站在一起,我刚回国,也并没有熟悉的人,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喝东西。
此时的我,能感觉到胸膛里的那颗心,快要跳出来。砰砰砰,像战鼓似的,敲击在我的心口。
既然已经决定要来了,那我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自己添堵。心薇的婚礼,我一定要完美的把《卡农》送给她,之后这么多的环节,这么多人在这里,少我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我到时候再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找个时机脱身就好。只是前面这么长一段难熬的时间,我还是要强忍酸涩,面带微笑的挺过去。
我不会让别人以为我是狼狈回国,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仰望星空太遥远而感觉自卑的女生了,我已经成长,我已经脱变,我因为年少时不愿服输的爱与梦想,虽然一路疲惫走来,但终将成为我破茧成蝶的利器。
我记得在我最茫然无助,哭着连自己是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时候,我的爷爷抚摸着我的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语气不容置疑:“你是宁蓝,你也是余予,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你是我余秋文的孙女,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火影忍者》里面说,有人思念你的地方,就是故乡。
而我终将会回到那里去。
不管怎样,我知道有人在思念我,记挂我,这就足够。
目光扫视四周,突然看见一群好似是伴郎打扮的人,我在一个人的手里看到了我的小提琴。
终于找到了,我舒了口气,走上前去,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大概五六个人,有一个人背对着我,身形修长,气质出众。
他们好像在讨论待会入场的问题,这时候那个人突然看了下手机,转身离开,朝着后场走去。就剩下其他几个人也正准备走。我急忙上前,指着一个人手中的小提琴说:“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的。”
拿着琴的人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娃娃脸,笑起来很可爱。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耳朵有些红,“你说这个?”他举了举小提琴。
“刚才我给新郎帮拿着的,谁知道他有了美娇娘就不顾我的宝贝了。”我有些汗颜,他笑笑,嘴角梨涡明显,“待会的开场是你演奏?你就是那个宁蓝?”
我点头,这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拍我的肩膀,“你是拉小提琴的那个女生是吗?婚礼马上开始了,快跟我来准备!”
我看向那个男子,他朝我笑笑,“你去吧,期待你的表现。”然后我便被那个人拉着往后场走。
“待会有一小段前奏音乐,那段音乐响起的时候你就从这个地方进去。”她指了指侧门的一个小口,从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外面到场的人。
“你的位置是站在那个白色的台上,看到了吗,我们特地绑了白纱的那个草台。”
“看到了。”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待会音乐师会提醒你,音乐响了你就进去。”
她说她还要去通知新郎新娘,所以先走一步。我一个人在侧门那个小口等着,外面的嘉宾、亲友团基本已经到齐就坐,唐其家办婚礼要求场面,所以这里大概有200到300人。
我微微低头笑,拿出手中的小提琴仔细调音。爱情总有千百种姿态,能走过这个通往幸福的门槛,也终将被神明祝福。
等了十分钟这样,发现音乐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从侧门看向外边,发现外面已经开始有了骚动。我跑进音乐室一看,愕然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心下一紧,脑子在迅速飞转着。没有音乐前奏的提醒其实无碍,我只要现在上去拉一首曲子,就可以把观众的视线吸引过来,场面也不会这么乱。
正准备转身,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怎么了么,为什么没有开场音乐?”低沉清冷的声线,带着强大的磁场吸引力,仿佛注入了魔力般,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臣服。
还有那般已经不似少年的,早已成熟的声线。承载着我魂牵梦绕的记忆,沉沉的在我心底响起。
我的身子瞬间僵硬不动。
而那头也没了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回荡。
那么细密绵长,又好似早已僵硬到屏住呼吸。
好久我都没有说话,手心、背后早已出了一层粘腻的汗。直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堪堪转身,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直直的落入我的眼底,我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高了,又好像瘦了。但是却丝毫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可能是长期练习跆拳道的结果,他的身板看起来很结实硬朗。少年曾经休闲的服装换成了冰冷的黑色西装,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中,高大的身形好似一堵墙立于我的面前。
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握住小提琴的手死死的扣住琴架,指尖泛着苍白。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而侧门里却静寂无声。我长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抬头,触及到那墨玉般的黑眸,淡淡的、冷冷的,好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的,盯着我。
那种巨大的空洞和悲伤,或许就是在这一刻,瞬间迸发。我只觉得头很晕,胸口很闷,快要喘不过气来。而此刻,一个女声传来,清冷中却透着娇柔,从不远处的门外传来:“幸,怎么回事?外面已经开始不满了。”
那张冷艳的小脸前一秒还是笑意晏晏,下一秒对上我的脸时,瞬间僵住,渐渐转为灰白。
沈幸在这时转身,原本淡漠疏离,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在对上她后,浅浅的转为柔和,那眼底转瞬即逝的、并不明显的宠溺,我却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底。
心里仿佛破了个大洞,疼痛蔓延,再无任何声音。
“这里太小,又脏,你在外面等我。”安抚似的温和,却像刀割一样划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血淋淋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