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敲门声响起,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蓝,怎么洗这么久啊?”
我从回忆中惊醒,蓦然发现水已微凉。呆呆地看着浴室的镜子,水雾弥漫,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影象。
“我已经洗好了,马上出来。”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我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跑去接电话,然后听见母亲说“在啊”“等会”之类的词,出了浴室母亲便叫:“阿蓝,你哥哥的电话!”
我走出浴室的脚步一滞,抓住门框的手指尖泛白。心下不由得狠狠一抽。哥哥,他根本就不是我哥。
脑海中又回忆起那段往日的时光,每天早上我和宁越一前一后地出门。他总是一身白衣,坐在单车上单脚立于地面,风吹起他的衣衫,翩翩少年依然。一见我过来,便用眼神示意我上车。
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坐好,边听着mp3里的英语录音边小声地念叨着,因为音量开得很小,所以听见宁越轻轻的笑声。
我捶了他背一下,“笑什么,没见过背书的啊。”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微微低沉:“小猪也开始勤奋念书了,身为兄长真是替你高兴。”
我哼了一声,“当然要让你看看我努力后飞速提高的成果,不然枉费我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
他似乎笑得更欢了,“朽木不可雕也。”
气得我使劲往他腰上拧了一把。
那大概是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依旧平凡,依旧渺小,却很安静,满足幸福。为什么最美好的时候,总会有残酷的现实将其打碎。
我拿起电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那边说了一声:“阿蓝?”
我闭眼,“是我。”
他轻轻笑了一声:“浴室到客厅八秒,你现在用了十秒。还有两秒应该是纠结要不要马上和我说话。”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淡定,好像我们之间还是以前那样随意。我心下怒意横生,忍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打电话到我的手机上?”
他停了一会,轻轻说:“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会接我的电话。”
我冷笑:“既然知道,那还来碰壁干嘛?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聊天。”
那边顿了顿,转而问:“高三了还适应吗?开始上晚自习了,晚上回家小心点,十字路口那段路没有路灯的,晚上会很黑,你有轻微的夜盲,记得出门带个小型的手电筒。”
“你很关心我嘛。”我冷笑,接而说道:“不过现在我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你了,以后也不再会有你,这些话说了也会被我归为和垃圾信息一样的回收站里。”
很久那边都没有说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挂断他的电话,难道是我下意识想和他说话,想要他一个解释?我一惊,手心密密有汗。
他的声音干涩:“不要不理我,你这样我很难受。”
难受?原来他也是有心的,原来他也知道那种感觉。那种隐忍和痛苦,他送给我那年六月的礼物,不就是这个?
我的怒意和恶意瞬间点燃,声音充满嘲讽:“我说过什么宁越,要不然就不说,不然就干脆到底。你说当初你为什么又忍不住了,这么多年来,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说完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句话太重,我没有办法隐忍自己眼底的情绪,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我现在还是恨他。
恨他这么多年来明明知道真相,却隐瞒不说。恨他所做得一切都把置于无法回头的地方,转身便是悬崖。恨他为什么不隐瞒到底,又要愧疚似的让我知道。
“阿蓝,如果我知道这一切会让你这么痛苦,如果我知道让你知道了以后会这么恨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因为我知道你有明白事情真相的权利,我不想你一辈子都活在隐忍的感情还有谎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