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询问大夫病情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大夫的声音从外间飘进江淮离耳朵里。
“江公子这场病拖得有些久了,好在年轻人底子好,多用几日药就能根治。”
“是需要忌口,羊肉温中散寒,虽说冬日里吃能暖身体,却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江淮离捂着唇,猛地剧烈咳嗽出声。
不知是呛到了哪里,他越咳越用力,背脊微微弯着,仿佛暂时失去了挺直背脊的力气。
***
卫如流被领进明镜院时,慕秋正坐在院子里。
红墙白瓦,红梅白雪。
天地间除了这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外,只剩下一身天青的慕秋。
她两手托着脸庞,视线落在虚空,连他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
卫如流将手里的栗子放在她面前:“给你买了栗子,还热乎着。”
慕秋这才注意到卫如流来了。
栗子还在冒着薄薄热气,外壳已被剥好。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剥的。
沉闷的心情渐渐化开,慕秋眼眸微弯,从袋子里拿起一颗栗子送到卫如流嘴边:“卫少卿先请。”
“慕姑娘客气了。”卫如流就着她的姿势咬走栗子,视线下移到她的脚踝处,“还难受吗?”
站在旁边伺候的白霜垂着眼,完全当自己是团空气。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慕秋边吃着栗子,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卫如流。
卫如流皱了皱眉头,轻敲着石桌的指尖微顿:“你遇到了江淮离和江安?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了一起。”
待慕秋往下说起那两人的关系,卫如流眉心拧得更紧:“那就奇怪了,江淮离和江安既然是堂兄弟,在扬州时,江淮离为什么没有出手帮叶唐他们?”
叶唐是私盐利益链在扬州的主要负责人。
江安一手开辟了私盐利益链。
他们的主子都是端王。
可江淮离身为扬州知府,没有出手与叶唐狼狈为奸,反而在隐隐给卫如流和简言之行方便。
要知道,身为扬州的父母官,江淮离如若在暗中使绊子的话,卫如流和简言之的处境肯定会越发艰难。
慕秋轻声猜测:“许是政见不同。江淮离没必要为了帮江安搭上自己的前途。”
这个说法倒也说得通。
卫如流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道:“江淮离在这个节骨眼回到京城,应该是要为江时贺寿。”
以往过生辰时,江时都没有大摆宴席。
今年的寿辰却颇为隆重,广发请柬,京中的显赫人家都收到了邀请。
不管江时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此反常,但这种做法正合慕秋的心思。
有些敌人,总该去亲眼瞧一瞧,见一见。
说起来,那位端王殿下应该也会在寿辰上露面吧。
时间一晃,便到了江时的寿辰。
清晨,天边刚刚翻起一丝鱼肚白,慕家众人启程前往位于城南的江家祖宅。
相比起江家的富贵,江家祖宅的大门修得不算气派,但亭台楼阁,翘角飞檐,于片瓦之地尽显百年世家的底蕴与气度。
江安亲自站在府门口待客。
他正与一位同僚说着话,目光往前方扫过,瞧见慕家一行人,朝同僚拱手,亲自迎到了慕大老爷面前:“慕大伯父,您可算是来了,方才叔父还在念叨您。”
这京城里的大世家基本都沾点亲,江安直接称呼一声“伯父”也说得过去。
但等慕大老爷回了礼,江安的视线竟是凭空落在了慕秋身上。
他本就天生笑唇,此时言笑晏晏,更显亲和热情。
“这位想必就是慕二妹妹了,早闻慕二妹妹的美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见面更盛闻名。”
慕秋:“……”
不带脑子想,慕秋都知道江安是故意恶心人的。
周围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后都向这边看来,慕秋微微一笑,回礼道:“江公子与我想的,倒是有几分不同。”
“哦?”江安露出洗耳恭听状,上下打量自己,“哪里不同。”
“一是没想到江公子在冰天雪地里也如此神采奕奕,二是本以为江公子智谋过人、心机深沉,如此才能得端王殿下赏识。小女子打眼了。”
说这番话时,慕秋并未刻意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