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吩咐下去,陈管事匆匆退下。
慕秋一口气喝光厨房给她熬的那碗安神汤,草草又梳洗了一遍。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头沾到枕头上,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
这一夜,慕秋没有再做噩梦。
睁开眼睛时,看着刚刚亮起的天,听着船外涛浪的拍击声,慕秋心里遽然升起一种劫后重生的侥幸。
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走下床,来到屋子角落的一个木箱前。
解开木箱盖子,慕秋在一堆杂书闲物里翻找搜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箱子最底下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匣子。
匣子里面安静躺着一张已经写好的状词。
以及一枚成色不错的玉扳指。
这张状词是她为烟溪阁的琴师写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写好了,可是一直没有用上。
而这枚玉扳指,是琴师给她的:“慕姑娘,我如今身无分文,这枚玉扳指应该能值一两银子,就用这个来做抵押可好?”
就像郁墨之前想的那样,那时的慕秋并不缺钱,她连看都没看就收下了玉扳指。后来听说了琴师惨死的消息,她把玉扳指当做琴师的遗物封存起来,更没有仔细看过。
直到昨晚上听了蒙面人的问话,慕秋才意识到,这枚玉扳指也许比她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很可能还是一件有决定性意义的证物。
如若不然,那些人不会冒着得罪两大家族的风险,前来刺杀她。
而且慕秋还意识到另一件事。
扬州知府儿子离奇暴毙案幕后的势力,也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很多。
如果不想再遇到如昨晚一样的危险,及时抽身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慕秋举起玉扳指,对着照进阳光的小窗仔细观察,可看了很久,她都没看出这样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合上了匣子。
***
雨水冲刷了一整夜,甲板已经看不见任何血迹。
只有通过此处的刀剑划痕,才能将昨晚那场激烈打斗还原一二。
慕秋戴着锥帽走出甲板。
天空放晴,烈日高悬碧空,被太阳这么一晒,慕秋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苍白的唇峰也多了几分血色。
她轻轻松了口气,看向早就等在这里的陈管事和一名船员:“怎么样,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
陈管事道:“回小姐,还没有。”
如今船上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三人在这里碰面,实际上是要决定船的航行方向——到底是要调头返回昨天那个城镇,还是要前往下一个城镇再停靠船只。
船员急切道:“慕姑娘,距离抵达下一个目的地,至少要两天时间。如果我们选择返回昨天那里,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到达。”
“以现在的情况,我认为应该先回去把船舱里的尸体安置好。”
慕秋想了想,看向陈管事。
陈管事恭敬低下头:“小姐,如今情况不明,路上不宜再耽搁时间。”
很显然,两人意见僵持不下,所以才需要让慕秋这个身份最贵重的人来做定夺。
慕秋思索片刻,已有决断:“我认为昨晚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匪徒,而是专业的刺客。若是返程,这些刺客背后的人会马上知道行动失败,很可能还会再策划一次行动。”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在路上耽搁时间了。”
听到慕秋的话,陈管事安心不少。
那位船员蹙眉想了想,也觉得慕秋言之有理。
慕秋看着船员,语气格外诚恳:“辛苦诸位了,等到了京城,慕家会额外给各位一份酬劳,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多担待担待。”
船员的最后一丝犹豫,在这句话里消散无踪。
两人依次离开甲板,前去传达慕秋的决定。
慕秋不急着离开,打算在这里找个好地方晒晒太阳。
结果一转身,才发现魏江不知何时坐在了甲板角落里。
他戴着面具,一条腿微微屈起,弯刀搭在膝盖上,正在用白布擦拭凝固在刀身的血污。
也不知把刚刚那场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犹豫须臾,慕秋走了过去:“魏公子。”
魏江颔首,擦拭刀身的动作没有受到影响。
“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慕秋问。
魏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