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念在魔族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拔除,循序渐进只怕难有成效……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扬言要宣战时,初意渐渐冷下脸,一副随时会发怒的样子。
众人见魔尊面色严峻,立刻收声含胸。
大殿须臾安静下来。
初意这才道:“虽说玄天的杀阵差些夺我性命,但归根结底,是我力量不足。我军此次败阵归来,也是兵力不济。我暂无脸怪他人法力更胜一筹,你们却不反思自身的短处和问题,反一门心思想着再战。”
“假若真如你们所愿,即刻带兵出战,你们是有必胜的把握?还是抱着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罔顾我族存亡,只为报仇?”
训斥罢,她紧张的观色几许。
见众人面色如灰、不敢应话,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却才安稳些许。
她长叹一声,怅然道:“我军撤离后,仙界并未趁机追杀,如此才幸存半数兵将。如今没有抗衡仙界的兵力,再兴战事,只会招来更多祸端,置我族于水火之中,谈何兴旺?”
他们听罢,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望过来。
令三界惶恐的大魔头,绝不可能罢休认输。
初意深知此点,但她仍这么说,也正因为她如今是魔尊。
经过这些时日的试探,她发现,不论自己言行与原来的魔尊有多大差异,也没人质疑她,应该说没人敢质疑。
魔尊在魔域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信,是所有魔族坚决服从的存在。哪怕他性情有变,他所代表的权威也没人能撼动。
与其小心翼翼揣摩魔尊的心思和言行,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反而有利于她的任务。
众臣岂料魔尊早已换了人,更不知初意的盘算。
听其方才所言,又见高位上的魔尊一脸愁容,大家面面相觑。
往日军师在时,姑且可以对魔尊的言语解释一二。而今军师未醒,他们纵然疑惑魔尊为何话里尽是服败收威之意,全无往日慑人心胆的杀气,却也不敢上前发问。
不免疑惑:大战伤及了魔尊心脉和记忆,竟连性情也变了?
陆逢生对蒙丘使个眼色,蒙丘原本就有话不吐不快,抬头见宋景和等人也一一睇过来,想必都认为他头铁,适合当出头鸟。
他索性硬着头皮,出列问道:“主上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再不与仙界交战?”
初意回道:“我军此次惨败,伤亡甚重,需休养生息。我身上的伤也需时日恢复,战事短期内不必再提。”
蒙丘一肚子要杀天兵才能泄恨的气,轰的被烧出来。
他略显激动道:“上次秋凤山一战,我兵死伤上万,就这么一笔勾销?”
面对他的质问,初意手掌紧张的攥了攥。
蒙将军是个急性子、烈脾气,倘或能将他稳住,劝服其他人也就不成问题。但他吃硬还是吃软?她心里也没底。
不如都试试,先压住他的怒气……
初意忖罢,猛地发怒,一拍扶手。只听喀嚓响声,一道裂痕顺着木纹崩开。
惊得大殿之人惕惕屏气,呼吸声都畏惧的小了许多。
“上次假若天兵不住追杀,还有多少将士能活着回来?你可计量过!不先补足元气,尽想着再去送人头,你倒是泄了恨,却是用我族尸骨堆出来的,可是问心无愧?”
句句质问,迫得蒙丘绷着下颌,铁青着脸。
硬的法子显然不大好使……
初意脑瓜子溜溜的转,有了!
她惆怅一叹,称上一任魔尊曾在自己重伤昏迷时,托梦过来:“他语重心长的告诫几段话,我说与你们听听:自从盘古开天地,清浊各生魔神两族,奈何道不同,两族命各异。神族怀仁德,功及万世孙。杀生太造业,我族难翻身呐!”
只见众人的神色由敬畏渐渐转变为吃惊,最后变成...…担忧。
有人小声道:“主上果然丢了些记忆,竟将那事都给忘了。”
就连蒙丘也褪去满脸不服之色,忧心忡忡看着她:“上任魔尊是由主上亲手斩杀的,主上怎能听他的告诫?”
初意尴尬的僵了一刹。
唔..…如此重要的讯息,师父竟然没与她提醒。
她立马变了脸色,愧疚的抚额:“连他都托梦告诫我,看来是我历来治理无方,愧对族人。”
众臣见她满目沉痛,急急出声安抚。
初意不动声色观察稍许,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经年战事过多,族兵折损巨大,才觉他说的有些道理。这些时日,我时常自问,是否因我族往日杀气重,才会食此恶果?唯有偃干戈、敛杀念,专心寻找适宜我族的生存之地,才有一线生机。”
她也是这段时日从陆逢生口中得知,魔族近年占据人界疆土,企图开拓为新的栖息地,是因魔域内养育魔族的灵力日渐衰减。
祭司曾运算过,大概撑不到万年,魔域内的灵力就得枯竭大半。
届时,魔族恐难汲取自然之力修炼魔身,寿命锐减,力量骤降,渐与凡人无异。万年后,不只是仙界,人鬼妖都能轻易杀魔,魔族岌岌可危。
至于灵力衰减的原因,无人知晓。
初意便打算借用此事,趁魔族如今尚有能力祸乱三界时,尽力扭转他们好杀好斗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