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尊的性情除却军师能猜对一二,他们多半只能瞎琢磨。
蒙丘脑瓜子不如身子灵活,瞎猜也猜不出,再次看向陆逢生。
陆逢生忖思道:“许是因被玄天重创了身子,记忆又有些缺失,所以生恨怀怒。却又碍于颜面,不好大庭广众发泄?”
蒙丘一拍手,恍然道:“必定如此!”
又皱着眉,愁道:“假若真是这个原因,咱们更不能任由主上在屋里生闷气,唯恐伤及心神。还须想个办法帮他纾解情绪,将郁结的怒火发泄出来。”
“要主上发泄彻底,恐怕只有让他痛快的打一场。”陆逢生说道。
他话音刚落,前来通报的护卫下意识看向蒙丘。陆逢生也是目光一转,意有所指的瞥去。
蒙丘被他两盯得莫名其妙,有种掉坑里的错觉。
果然,陆逢生拍拍他宽阔的肩,语重心长:“魔宫属你块头最大,我们的小身板扛不住主上的拳头。”
“……”蒙丘面皮一紧,扯住陆逢生领口,横眉立目:“好你个陆逢生,瞧着是个懂礼的斯文人,肚子里却一堆坏水!我怎么觉得是你积怨太久,正好寻机让主上教训我!”
陆逢生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蒙丘喝一声,将他推开:“我要是有办法,怎会问你?何况主上在屋里发泄,就是不想声张。这一打,岂不打到人尽皆知?你这是火上浇油!”
两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能帮魔尊消气,又不声张的办法。
“我去问问宋景和他们两口子!”蒙丘就要去找二位护法。
恰巧,月阴护法来找。
“十公子正在宫外,听闻主上受伤,求见主上。”
雀凄刚从魔城办事回来,在宫门外撞见十公子。宫外的护卫不放行,那人遂恳请她带话。魔宫的防护由二位将军掌管,雀凄便来问他们。
蒙丘正为魔尊的事犯愁,听此人,哼哼讥讽:“不过是个弹琴的,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还敢擅自跑来魔宫。要是魔族都喊着要见主上,宫门不得被挤塌!”
陆逢生却眼中一亮,道:“主上往日时不时会去十公子那听曲,想必十公子的琴技深得主上欢喜。”
“呵!”蒙丘仍讥:“不就会弹几首曲子吗,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陆逢生却有了计量:“不如把他叫来,这两日在宫里给主上弹琴解闷?”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蒙丘脸色陡然一变,笑道:“看来那弹琴的还有点作用。”
***
蚀天殿。
蒙丘担心自己话语粗鄙,反惹正在气头的魔尊生恼,便叫陆逢生来试探口风。
陆逢生问及魔尊身子恢复的近况,又说魔城上下都关心魔尊的身体,顺口提及十公子:“听闻主上伤情,十公子有心,今日特带琴来到魔宫,想为主上弹琴解忧。”
“哦?”初意端杯品茶,一边暗暗思索,这突然冒出的十公子是谁?
册子上并没记载此人,听陆逢生所言,是个住在魔城里的琴师,昔日专为魔尊弹曲。
初意将杯放下,吩咐道:“我正想听曲,将他带来。”
往后接触的魔族也只会越来越多,倒不如见机行事。
***
殿内,初意懒懒的斜倚在榻上,做足了准备听曲的惬意姿态。
“十公子来了。”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初意抬手隔空往门上打一个叩响,便是一声吩咐,大门被护卫从外推开。
初意正举杯酌酒,余光瞥见一抹抱琴的长长身影,被屋外的月光映在尘埃。
待护卫将门关上,那抱琴之人上前几步,微弓身,算是行礼。
初意虽饮酒,注意力却在地上的人影上,将他动作看得清楚。
除却几位大臣,旁人行礼都是垂首鞠躬,他倒有些特殊,不知是天然的傲性,还是大魔头准许他如此随性。
“见过尊上。”
音调不高不低,不浮不沉,听在耳中,有种春雨润翠竹的沁透感。
初意这才放下酒杯,抬眼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素青色长裳,腰系草灰色丝带,抱着一把用紫绸包裹的瑶琴。
目光再往上,浅黛色的长眉下,压着一双辨不清情绪的眸子。乍一眼,仿佛暗涌掠动的深潭,刹那敛去,又收为一弯不见水痕的清湖。
这是一张精致好看的脸。
但初意每日都得瞧几眼大魔头的俊颜,所以十公子的容貌在她眼中称不上惊艳。
只是他的神色,颇有些奇怪。
不是恭维,不是怯畏,而是几分冷傲和……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