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听张宪空言后,一语不发,并没有向皇上解释。
最后还是皇上问:“李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肃:“臣,没有。”
赵涌彦暗暗深吸一口气,最后道:“着四城兵马司在城中巡查火烛隐患,另外宫中与在此的各家也要自查。至于固国公府的起火原因,是否人为纵火,都要一一弄明白,如果真有人放火,此危险之人要及早捉拿。总之云京全城要借此次火灾警醒,防犯任何火情风险。”
说完上面这些,赵涌彦停了一下又道:“今日太过混乱,众卿皆疲惫,其它事日后再议。”
张宪空一楞,圣上的行为与他想象的差太多,他欲再说什么,忽被人拽住,是王承柔。于是张宪空掩了势,没有再争取。
新朝皇帝的万寿节就这样草草结束,如圣上所言,众人皆疲,一时该回宫的回宫,该回家的回家,散于云京大街上。
只太后叫过来李肃,询问他:“烧到什么程度?哀家随你回去看看。”
李肃凑近李太后小声道:“姑母还是不要去了,看过难免伤心,另焦烟味太重,于太后身体不好,待祠堂修缮一新,臣再去宫中请尊驾移步查看。”
李太后没再坚持,只最后问道:“你刚所说是真是假,真是王承柔干的?我今日就奇怪,说什么公主面容有损要弄什么屏风掩面,弄得我那里也得摆上一副,这里是否有隐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着太后一副了然的样子,惊道:“不会是你烧的祠堂吧,阿雨,李家祖祖辈辈,无论如何玩弄权术,也不会干出有损自家之事,不能见新帝登基就心急,做出不守底线之事来。”
李肃初见太后一副了然的样子,还以为她察觉到他对王承柔势在必得的不死之心,不想竟是想到是他设局烧了祠堂。李肃还是小声劝着,十分有耐心:“侄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祠堂被烧之事,姑母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目送太后离去,李肃回到固国公府,母亲已歇下,而祠堂里李家奴仆们还在忙着。李肃进去一见,马上道:“都去歇着吧,明日再弄。李齐康。”
李肃唤府内总管事,李管家马上过来等主子发话。
李肃:“明日待这里收拾干净后,去街上找有经验的工匠,重新画图重新布局,誓必要比以前弄得还好。祠堂百年来忌讳风水,一直修修补补没敢大动,正好借这个机会,推翻重来。还有家中常年供着的玄师,请他们好好算一算,开工完工各方面都要选好时辰,此事你亲自盯着。”
李管家低头称是,带着下人先行退下。一片狼藉中,只剩李肃与管青山二人。
管青山见公子站在屋堂前面,院子中间,双手背后默视那片烧焦的痕迹。管青山不知公子此时在想什么,但他心中还是有疑问的,公子为何轻轻放过纵火之人?他知那位王承柔于公子来说是不一样的,是公子真心想娶之人。
但此女屡次伤公子的心,如今又已嫁给了别人,还做出如此恶行,她当真不值。此事如果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要不是李家人,公子必会把此人千刀万剐。
在追击王承柔的时候,管青山一度以为公子的这段孽缘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虽结果惨烈,但好在公子以后不用再惦记着了。不想,纵火烧了李家祠堂的人就被他这样轻轻放过。
李肃在院子中站了许久,期间李肃直直地跪了下来,一旁的管青山也要跟着跪下,却被他制止了。他道:“不关你事,下去休息吧,不要再跟着。”
管青山虽不放心,但公子下了命令,他只得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公子在言:“不孝子孙李别雨,让列祖列宗受惊了……”
后面公子说了什么,随着他走出院子也就听不到了。
李肃在院中念叨了一会儿,跪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今日之事很是让他意外,他没有想到,在明知道王承柔是故意引燃火烛后,他只是气愤了一时,然后就原谅她了。
姑母说他莫要忘了守好底线,如今看来,事关王承柔,他根本就没有底线。
李肃跪在这里,不仅为了赔罪忏悔,他还在跪着的过程中,梳理后面之事。他对王承柔生不起气来,但对张宪空的恨意日渐强烈。事行至此,后面要如何对付他,要给他设计一个怎样的结局,李肃在心里改了又改,怎么样都不解恨。
就在李肃心里惦念着如何对付张宪空的时候,张宪空也在想着有关李肃的事。
与岳父及大舅哥说明情况告别后,他与王承柔一起骑马回家。路上张宪空没有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承柔知道他在思虑什么,不用多想就知道,皇上在登上皇位前与刚才对待李肃的态度,一定是发生了变化。
登上皇位前,皇上怕的是李肃的阻挠,登上皇位后,李肃不仅没有反对他,反而口口声声要做他的忠臣。得到自己曾惧怕之恶鬼的肯定与支持,皇上的心自然也就变了。
没有什么比李肃这样的人臣服在脚下,更能给予人满足感,在这样的对比下,以前的拥簇、功臣,自然显得就没那么重要了。
王承柔想着回到家中,他们二人肯定是要好好地长谈一次的,这些事这些话也要一并说与夫君听,让他心里有个准备,早做打算。
容静居的正房内,刚被处理完伤口的张宪空惊讶道:“你是说,是圣上骗你过去见李肃的?!”
王承柔点头:“我当时的惊讶不比你少,李肃就那样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而皇上没有一丝意外,他一早就知道李肃在屋内。不止,根本就是他与李肃商量好的,否则,你以为李肃是如何把我掠到固国公府的。”
张宪空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看着王承柔,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承承,皇上为什么会单独召见你,而你给人的感觉好像也想见他一般。”
王承柔:“你在勤勉殿外面的大树上看到的吧。”
张宪空瞳孔紧缩,正想问她怎么知道的,心里把前因后果快速过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是李肃还是圣上告诉你的?”
“自然是李肃,他是怎么把你引到那里去的?”
是那个小太监!看来李肃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承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承柔叹了一声,然后道:“我下面要说的事,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愿意静下心来听一听吗。”
张宪空闻言坐了下来:“不要预判我的判断,只要你说,我就愿意听愿意相信。”
于是王承柔把她重生,把圣上与李肃皆想起前世之事与张宪空说了,事无俱细,没有一丝隐瞒。
王承柔说了很久,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在她说的时候,张宪空虽屡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没有打断王承柔。但在她说完后,张宪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王承柔也不催他,待他自己慢慢消化。
终于张宪空道:“你,你是从每次停马车的那个内城墙,”他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一把抱住了王承柔,“都过去了,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疼痛与绝望。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王承柔乖乖地任他抱着:“你信我?你不觉得我是疯了?”
张宪空:“能说实话吗?”
王承柔:“能,但你要斟酌好词句,尽量别说我不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