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点头又问:“那许家村呢?”
许家村,许桃大致的回想了一下,女孩子确实也很少,也因此原主她连朋友都没有,许家村倒是有两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
但她们从小就忙,洗衣,做饭,割猪草,照顾弟弟妹妹,哪有时间像是许桃那样无所事事,闲得蛋疼。
“也不多。”许家村不算大却也不小,多少户人她也是知道的,但村里男的确实很多,女的却特别的少。
用数据比例来算的话,男女比例估计是8:2的强烈差异数据。
“其实不仅仅是赵家村和许家村,周围的很多村子,都是男多女少。”赵卫国继续说话。
“嗯。”许桃点头,她知道的,所以这边的女孩子也不愁嫁,只要是女的,残疾也好,神经病也罢都有人家会娶回去。
“都是男的多,你觉得是因为刚好都生下男的吗?”赵卫国看着许桃。
“怎么可能那么刚好。”许桃笃定的摇头。
她虽然不理解赵卫国问这个话的意思,但只要有点常识都知道,男多女少差距这么惊人,多半有很大问题。
“没错,怎么可能刚好都生男孩。还不是因为男多女少是人为控制的,家家户户都想要生儿子,没人愿意养女儿。”赵卫国语气嘲讽。
“那生到女儿呢?丢了,还是送人?”许桃问。
“你们村怎么处理我不太了解,但赵家村我是知道的。生到女儿不想养稍微心软些的就丢到山里,心狠的出生就直接弄死。”赵卫国简单回了几句。
许桃大概也知道这些,却皱起眉,怎么个直接法?
“赵家村如今适龄的女孩巴掌都数得过来,村里家里有两个女儿的更是极少数。当初卫菊一生下来,还在世的奶奶就要把她丢到山里,才出生的婴孩被丢到山里,活的机率很渺茫。”喂狼的可能性居多。
许桃心里隐约开始难受,也意识到赵卫国为什么非得和她强调赵母没有重男轻女。
“妈她前脚才生下卫菊,后脚就被泼了两盆冷水,还抱着卫菊在老房的院子里跪了两个小时,爸也跟着跪着求奶奶。我还小不懂,但也跟着跪了,跪多久我也记不清。”
许桃有些惊诧的唏嘘,就真的没想到。
“卫菊是妈用命护下来的,妈还因此落下不少病根,卫菊小时候也格外难养。医生都说她体弱,很难养活,是妈坚持细心呵护着养大的,四个孩子中,她在卫菊身上也是付出最多的。”
“卫菊出生那天,村里的莱娣婶子也生了,听说孩子眼睛还没睁开,第一声哭喊都没发出来,就被灌了一嘴的香灰。”
“我……”擦,我许桃下意识想骂脏话,手段如此残忍:“莱娣婶子自己灌的?”
十月怀胎在鬼门关走一趟,生下来发现不是男孩,就弄死,会有这种人?
“社会底层的大环境里,农村的很多人心仿佛没有温度。你看,和村里那些生下女儿却弄死的母亲相比,她很好不是吗?”赵卫国坦言。
许桃点头,对于一个不识字,被封建思想缠绕的女人而言,她还能不顾身体执意护住女儿,确实难得。
“凤凰县收成不好那几年,村里人用孩子换粮食,推出去换粮食的都是女孩。爸也动了心思,家里眼看着要断粮,与其都饿死,还不如换些吃食,他们商量着在卫菊和卫强当中选一个换粮,最后决定用卫强换。”
“虽然后面没换成,可人选却是卫强,这事卫菊自己知道,那这样也算重男轻女吗?”赵卫国继续问。
许桃嘟嘴有些无话可说,当然她不会质疑赵卫国话语里的真实性,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
“不算。”
“所以,我说算又不能这么算有问题吗?”赵卫国眼眸带笑。
许桃撇了下嘴,她看到赵卫国仿佛扬起了辩论后的胜利号角,赵卫国说的话她无法反驳,却也没有被说服,不过确实也得承认一点。
在结合凤凰县这里面十里八村的情况来说,赵母已经够好了。
“那就算没有故意重男轻女,偏心也还是有吧!”许桃依旧不服。
来啊!辩论到底啊!
“偏心?偏谁?”赵卫国轻笑:“小小和笨笨两只肥猫,你和小南都比较喜欢抱着笨笨玩是因为什么?”
“笨笨胖一些,也更憨傻一些,抱着舒服。”许桃接话。
“那喂小鱼干的时候,你为什么都会多喂笨笨一条?”
“笨笨胃口比小小更大一些。”
“许桃,你对两只猫都有偏心偏爱,区别对待,偏心的多喂一条小鱼干,你有觉得自己偏心或者不喜欢小小吗?没有吧!”
“还真没有。”许桃确实没有故意偏心。
可按照赵卫国的思路来说,她多喂笨笨一条小鱼干,多抱一次确实都属于偏心,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你看,你不是也没有做到公平。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只要没有特别明显的偏心,偶尔的无奈之举,又怎么能去要求她,非得对待四个孩子不偏不倚!”
“我承认,这确实苛刻。”许桃接话,又忍不住好奇:“既然没有被偏心对待,那卫菊为什么这样?”
“爸很忙,白天都在外面干活。家里的事情都是妈一个人操持,洗衣做饭带孩子,她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她能关心得过来?”
“人都有护幼心理,弱势,会哭闹的总是受关注,卫强出生前,妈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是不是得难过?卫强出生后,四个月的卫强和三岁的卫菊同时哭了,分身乏术,只能哄一个,选择先哄谁?这种忽略,只要有两个孩子的家庭里都会发生,谁都无法避免。”
“好吧!。”许桃点头,她承认自己有被说服。
“生活都是问题的时候,谁又会特别的注意孩子。妈她性格暴躁,卫菊安安静静的,她一直觉得安静挺好,谁会因为孩子过于懂事安静而担忧?而且,妈她其实有发现,只是晚,不然她何必和我说卫菊定亲的事情。”
赵卫国说着话,语气笃定。
“你成功把我说服,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说得有道理,这场辩论,你赢了!”许桃投降了。
赵卫国太认真了,但转头想想许桃也觉得自己理亏。
她不是当事人,她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赵卫菊,她的一句偏心眼,等于是否定了赵母对子女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