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她得了什么怪病不成?
不对不对不对!
王诗韵连连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自己有没有得怪病的时候。
《通州县志》……
那可是关于关于通州最详尽的记载了。
之前,她也想过到太史阁里借阅这本书。
但是,因着这县志中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还不能叫外人知晓的事情,所以,她去太史阁问过了,太史阁的史吏却是不愿意借给她的。
没想到,厉玄墨竟然将这几本《通州县志》全都带了过来。
厉玄墨将几本县志放在桌上,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本一本地指着说:“这一本和通州商户有关,或许能查查有没有哪户商户,这几年正好再买卖红漆原料。”
“而这一本,是和通州的山川湖泊有关的。要制红漆,一般的小作坊可不行。”
“而且,我问过官窑的人,制红漆的过程中会散发出大量的刺鼻气味,普通人闻到了,都是受不了的。”
“但这几年又没有通州上来的折子说起过这件事,我猜,那些人或许是找了个隐秘的山洞或者山林,才叫人没有察觉。”
厉玄墨有条不紊地分析,王诗韵听在耳中,觉得他说的这些其实都很有道理,便也没有插嘴,只一边听,一边拿了一张纸将这些内容和信息都记在了纸上。
“……而这一本,是关于通州的人员流动的。虽说,若是那些人有心为之,是不会让人轻易察觉的,但说不定还是会有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厉玄墨继续说。
王诗韵点点头,看着案桌上这一本本摊开来的《通州县志》,心里头莫名就生出一种感觉。
那感觉,仿佛只要她将这些书全都认认真真地看了,就肯定能查到了什么一样。
王诗韵稍稍捏紧了拳头,想起自己的父亲,心里便更是打定了主意。
不论前路有多凶险,不管那些人究竟是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一定一定,会为自己的父亲查明事情的真相!
决不叫父亲就这样死了!
厉玄墨看到了王诗韵眼底坚定的眸光,一只手稍稍抬了抬,就想要放在她肩头上,安慰安慰她。
但他的手抬起,刚要落在王诗韵的肩头,手却在空气中猛然地就僵住了。
厉玄墨眉头微微蹙了蹙,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一般。
刚好,王诗韵扭过头想要认真地谢谢他帮她这样多。
就瞧见了厉玄墨稍稍有些诡异的姿势,还有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十三王爷你又是怎么了?”
怎么今日好像奇怪得厉害?
可是,厉玄墨却问:“什么味道?”
王诗韵一愣,什么什么味道?没有什么味道啊?
“不对!我肯定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若有似无,但又说不上来……”厉玄墨眉头越蹙越深。
王诗韵又愣了愣,然后,忽然地,她眼睛忽然一亮,抬起自己的衣袖在空气中稍稍荡了荡。
“是这个么?是我房中的熏香之气。”
在外人面前,王诗韵一直都是坚强的形象,但其实在她内心深处,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却是一点不小。
尤其是王阜龄才死的那几日,加上舒裕隆反叛,京城夜夜都是战火通明,一片凄厉惨叫,她整日整日的睡不好。
管家瞧见了,怕她这样长此以往下去,生出些病来,特地命人在她的房间里日日都点上凝神静气的香料,王诗韵这才渐渐好眠。
但日子久了,她也便习惯了。
房间里的熏香便一直没有撤掉,久而久之,她房中的衣物也都带上了这样的味道。
王诗韵下意识地就觉得,厉玄墨说的味道莫不是就是这个?
只是因着她日日都闻着,所以才感觉不到。
厉玄墨闻声,又加重了几分力气,朝着王诗韵身上嗅了嗅。
“是这个味道没错……只是……”
厉玄墨紧紧蹙着的眉头,没有丝毫的舒展迹象,反而,更是蹙紧了好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从太史阁回来,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一时半会的,他又想不起来。
但总归是和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气味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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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
便正式进入了七月,各国使臣来大周的时间也是眼瞧着就近了。
宫中里里外外那都都是忙成了一团乱麻一般。
顾青萝的长乐宫已经是整个皇宫中最清闲的一处了,但由于人手的问题,蒋德还有内务府总管太监,还是从她这长乐宫抽走了好些人,所以,便是长乐宫里的宫人们,也是忽然间忙了起来。
这日,顾青萝正在清凉殿中休息。
这酷暑之日,清凉殿中却是凉风阵阵,冰爽宜人。
云锦在顾青萝身边伺候,还时不时得提醒上几句,叫顾青萝若是稍稍觉得有些凉了,便加一件衣服。
这事从长乐宫传了出去,可是叫其他的嫔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的!
“凭什么啊!我们这一个个的天天忙得要死不说,盛夏烈日,内务府就送来一些冰块就打发了么?那清凉殿,可是里里外外都通透得很啊!”
几个嫔妃好不容易才将晚宴的相关事情给处理妥当了,便聚在一起闲聊几句。
说到那清凉殿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眼红,一个比一个酸溜溜的!
“哎!算了吧!谁叫我们不争气呢,进宫这么久了,连个动静都没有,怎么叫皇上和太后将我们放在心上。”
“可不是么!皇后肚子争气,怀的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又是长子,怎么能不放在心尖尖上疼爱!”
“要怪啊!就只能怪我们命不好!没有像首辅大人那样权势通天的爷爷,不然,皇上可不敢像不搭理我们一样,不搭理皇后娘娘……”
“嘘!你可小点声吧!这种话你也敢讲?!就不怕皇上龙颜大怒么!”一个位份较低的嫔妃立刻就叫她们别说了。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
宫中竟传起了关于皇后娘娘还有皇上的谣言。
说什么,皇上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一点也不喜欢皇后娘娘的,不过是因为看在顾家势力的份上,才不得不待皇后娘娘好的。
但有人就觉得不对了。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怎么不清楚,皇上可是向来都不愿意受制于人的。
若当真是因为首辅大人的缘故,那皇上只怕是从心底里觉得皇后娘娘越发讨厌才对,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宫里宫外都说着皇上待皇后娘娘的各种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上啊,这叫做忍辱负重!别看着皇后娘娘如今多风光,到时候啊,肯定会有她凄惨的一日——”
“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几个嫔妃说得有板有眼的,可是忽然间,却传来了一声浑厚而愤怒的男声。
她们在背后议论皇上皇后已是不对了,而且,说的那些话,也足以算是大逆不道,搬弄是非了。
但,她们也却是是心中长久不爽,这皇上眼中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从来都没有旁人的位子,她们心中怎么能不怨怼!
所以,听到了这样的谣言。
不管是真是假,她们便想也不想,就直接当成了是真的。
毕竟,她们在这宫中过得不顺心。
自然是看不惯别人过得顺心的。
所以,皇后娘娘如今被皇上捧在手心里宠,她们便信了那谣言,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皇上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皇后娘娘!
对!
肯定就是这样的!
可是!
这些话,她们说是说出来了,却不能被外人知晓。
如今,忽然传来了这样一道浑厚而发怒的声音,她们一个个的,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顿时飞出去了一般!
“啊!啊!啊!你都听到什么了!”
为首的王嫔最是讨厌顾青萝,这些非议,就数她说得最多。
但是,她心里却是怕的。
这些话若是叫皇上知晓了,那她便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还没有被皇上看中呢!
她还没有让皇上对她神魂颠倒呢!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王嫔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眼睛。
“你……你是……”
秦峰才刚刚由神武门入宫,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行色匆匆地想要见到皇上和皇后,将南疆的事情亲自一一禀告。
所以,他特地选了一条近路,谁曾想,他路过这近路,却听到这样污秽不堪的言语!
秦峰神色一睨:“几位娘娘闲来无事,就可以这样随意非议皇上和皇后娘娘了么?!还是,臣离宫这段时日,这宫中的规矩竟然已经宽松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你你你!你往后退开!别过来!”
秦峰是厉玄琰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卫,一身武艺,长得高大。
再加之这段时间在南疆探查叶言秋的下落,身形变得愈发魁梧起来,就连肤色也变得黝黑了不少。
这样怒目圆瞪地看着她们,她们这些后宫中娇滴滴的嫔妃哪里不是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吓出来了!
王嫔煞白着一张脸,声音哆哆嗦嗦:“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哪里说了什么了……你听错了!肯定是你听错了!你可别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我们……我们好歹也是嫔妃,是皇上的妃子……你……你一个侍卫……还不快快退下!”
可是,王嫔一番话说完,秦峰一步也没有动。
反倒是她们,却是马上就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