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诗韵话音一落,前面的厉玄墨不知发什么神经,忽然就停住了,他停得太快,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然后,就正如方才那“砰”的一声,她整个人便死死地撞到了厉玄墨的身上。
王诗韵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慌张狼狈过,“你做什么忽然停下来!”
厉玄墨抿了抿唇,这不是你叫我停下来么!
可是,瞧着王诗韵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他又生生把这话给憋了回去。
伸出手,下意识地就想将王诗韵给抱起来,可猛地一下,厉玄墨完全被自己这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给吓住了。
手赶紧往回一缩,那边王诗韵已然伸出手想拉着他站起来,就拉了个空。
王诗韵:“……”
厉玄墨又傻了?
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又变成她印象里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十三王爷了?
这边,厉玄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轻咳两声,还特地往后退了几步,才说:“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说,所以急了一些,抱歉。”
王诗韵愣了愣,对啊,她怎么忘了。
傍晚她从书院里出来,就见到厉玄墨在书院门口等她,脸色还有些许的凝重,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一般。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出了后来的事情。
现在厉玄墨又提起,王诗韵便恢复了神色,心中那些杂乱的情绪,也都慢慢消散开去。
“怎么了?”王诗韵站直了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厉玄墨张口,可又止住了,左右看了看。
他们还在南麓书院门口不远处,那些留在书院里看热闹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地从里面出来,人员流动复杂,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我们先回去,我将你送回京城了,再慢慢说与你听。”
厉玄墨难得这样认真,王诗韵也便点点头,不再停留,跟在厉玄墨的身后,两个人就上了厉玄墨早就准备好的两辆马车。
一前一后,很快就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书院里头,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齐坤却仍旧是站在广场上,久久未动一下。
书院里的小书童前来收拾东西,还特地叫他好几次。
可齐坤始终都是未说一句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忽然,宽阔的广场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怎么?你有些想不通透了?”
齐坤听得出这声音是秦院士的,抬头,就瞧见秦院士正抱着双手,站在自己的跟前,也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齐坤嘴角勾了勾,就发出一声自嘲来:“秦院士如今应该心中挺舒畅的吧,瞧见自己的学生有这样一个有能耐的孩子……”
有能耐……?
这三个字说出口,齐坤自己都愣住了。
他这是从心里觉得这次的比试,他比不过王诗韵了?
双拳再次捏紧。
秦院士没有回答齐坤的话,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说:“看样子,还是没想通透啊。楚兄的弟子,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齐坤一听秦院士提到了自己的老师楚言,整个人的眼睛里即刻便透出了一丝光亮。
不过,那光并非璀璨耀眼的光芒,而是带着些许危险意味的凶光。
“秦院士,我比不过是我的事情,和我老师没有任何关系!请您还不要提及家师。”齐坤认真地说。
秦院士摇摇头,然后,叫齐坤根本没有想到的,秦院士伸出手,狠狠地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三下,敲得齐坤一愣一愣的。
这个秦院士,到底在做什么?!
他凭什么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打他的脑门了?!
秦院士却一点也不管齐坤眼中的惊异之色,又问:“现在想通透了么?”
齐坤一双眼睛瞪大,自然是不懂的。
于是乎,秦院士又抬起了手,毫不客气地又敲了三下,每一下虽不重,但那力道,仿佛像是要透过他的脑门,直直敲到齐坤的心底里去一般。
“现在呢?!通透了么?!”
齐坤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朝着秦院士抱拳作揖:“秦院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并非家师,齐坤便是再有什么不济之处,回到青山书院自有家师教导,还不劳您费心伤神。”
秦院士瞧着齐坤这拧巴倔强的样子,又是摇了摇头。
楚兄那样和煦的一个人,说话做事最是讲道理,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倔脾气?
秦院士这次没有继续敲打他,只是拿出了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丢给了齐坤:“拿着!”
齐坤将那东西接在手心底,慢慢摊开手掌心一看——
是一枚白色的棋子。
齐坤面色又是一怔,白色的棋子代表的是王诗韵,黑色的棋子才代表是他齐坤。
这秦院士将白子给他是什么意思?!
秦院士双手负于身后,转过身去,对着灰暗的天空:“齐坤,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没有选你,而是选了你们两个么?”
齐坤抿了抿唇,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着秦院士同王诗韵的深厚渊源啊!
“哈哈哈,你错了,并非这个原因。”
秦院士便是背对着齐坤,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秦院士看着浩瀚天空,继续说:“齐坤,你可知道,其实今日这比试,按照你自己的能耐,是能赢的。”
又说到这事,齐坤刚刚才和缓下来的心,又是瞬间提了起来。
能赢,能赢,说到底,不还是没有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秦院士见他没有出声,又摇摇头,最后才说:“《高山流水》曲也好,策论之题也好。其实,你和王诗韵虽然风格不同,但也确实如吏部尚书大人说的那样,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但,你今日和王诗韵打成平手,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一开始的那副江山图上。”
“她心思刁钻,那样剑走偏锋,我自然是无法招架的。”齐坤想也没想,立马就接话说。
可秦院士却是直截了当地就反问一句:“当真如此?”
这反问一句,还真是问到了齐坤。
不是这样的么?
不就是因为王诗韵想出用自己珠钗上的宝石入颜料,呈现出璀璨星河之貌,他才被她抢过了风头?
不是这样原因么?大家都在场,看到的,都是这样啊?
秦院士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坤一眼,声音拉得长长的,像是和蔼的长者一般:“齐坤,你自己想想,你若不是一开始大意了,觉得她比不上你,才只用泼墨做色,你当真会输么?”
“我……”齐坤说不出来。
秦院士也不多说,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该懂的,自然便会懂了。
于是,秦院士又走到齐坤身边,再一次伸出手在他的脑门心上,敲了三敲,才说:“你就留在这儿好好想想吧,想通透了再回去,若是想不明白,便留在这儿。”
说罢,秦院士便离开了,只剩齐坤一个人,在偌大的广场上,思寻秦院士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