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电话那边传来少年努力矜持但没什么效果的雀跃嗓音:商场一五折清仓你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贺山亭:看来大家都很想我接老婆的电话(bushi)
第三十四章
坐在主位上的贺山亭关了手机,抬起异色的眼问向陈明:还想听吗?
如果说之前的无声还在正常范围内,那么此时的会议室里安静得如同真空,没想到贺山亭私底下如此平易近人。
站在边上的郑秘书真的很佩服自己老板,普通人或多或少会感到尴尬,但贺山亭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会议室里一个个低头看文件不敢抬起来,逼问的陈明尴尬得在椅子上坐不住,印证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
只有郑秘书疑惑对面那个少年是谁,可惜方助不在不然还能问问,满地噤声之后男人离开了会议室。
自此作风骄奢的贺氏突然兴起了一阵艰苦朴素之风,老板都买一五折的衣服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节俭,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路面上的的宋醉听到电话被接通了,话音落下对面安静得诡异,下一秒电话挂断了。
他心里升起浓浓的疑惑,因为怕去晚了抢不到东西,没有再拨过去而是准备搭车去商场。
他走了两步想起来回宿舍放书,再拿了两个布袋子,这样可以省出塑料袋的八毛钱。
宋醉拎上布包往沪大的公交站走去,在站台足足等了半小时车,计划去地铁站时接到了对方的电话:刚才在开会。
听见开会两个字少年想起被班会支配的恐惧,不明白五分钟能说完的问题为什么要能半小时,他每次坐在后排能开小差看完一本书。
下次再约吧。
他恰好望见前方驶来辆开往白鹫路的车,车终于来了,将要挂断电话他突然听到一句:你在什么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泛冷的嗓音从后面传来:看到你了。
宋醉捏住手机回过头,男人一身做工细致的灰色西服,细长的纯银表链垂在同色系的马甲上,修长的手泛着矜贵之气。
他的心脏不动声色跳了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比喻,像只花枝招展打扮自己的公孔雀。
可片刻视线才从对方身上移开,他压下心底的念头,指了指迎面驶来的公交车:我们上车吧。
海水蓝的公交车在站台上停靠,他走上台阶刷学生卡,身后的男人经过他自然地坐上座位。
贺山亭从没坐过公交车,学生时代便是司机接送,根本不知道先付钱再坐车。
而宋醉没料到对方连坐公交的钱都没了,只好刷了两次学生卡,他以为男人多少会局促不安,身为高龄学生的对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车厢里人多他们只能分前后坐,他自觉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正犹豫要不要问对方经济状况时对方忽然问:上学了吗?
不知为什么对方认为自己成绩不好,初次见面也是让他好好学习,他想给自己辩解下:高考没考好只上了沪大。
如果在旁人耳里这句话无疑透着炫耀的,少年说完后意识到不妥,没等他开口坐在后座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卷发,如同一个轻柔的鼓励。
他衬衫下的脊背小弧度颤栗,后背的皮肤磨在衣料上,他转移注意力般打开手机看文献。
贺山亭静静注视着斜倚在窗边的少年,夏日的日光太盛,少年眼睛上的伤疤看得一清二楚,仅仅是如今所见也知道当时有多惊心动魄,然而澄净的眼里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专心看文献的宋醉没有察觉到贺山亭的视线,因为屏幕上泛出重影,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正当他准备继续看时眼上忽然蒙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冰冷的指腹压在他的眼帘上。
车上别看手机。
因为车辆在行进中男人覆在他眼上的手轻轻晃,两人的皮肤时不时触碰分离,贴近的地方泛起温热的触感,细微间透出热烈的光简直如同在亲吻。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有一年的夏天也是这么热烈,身后人的气息格外熟悉。
当对方的手离开他的眼睛时,少年薄薄的眼皮还在颤抖,睫毛上盛着细细的风,像是从西南吹来的风。
宋醉在车上没有继续看手机,公交在白鹫路站停下,他们跟在人走下车。
这条路是有名的数码街,站台边上开了大大小小的铺子,不仔细看还难以发现巷子间开了个十平米的小店。
在别墅住三年的他从没到过这地方,他只能打开手机查地图,没留意身边的人离开了。
贺山亭走进一间数码店,他极少会自己出来买东西,店员立马出来问:请问您需要什么东西呢?
平板电脑。
他又补充了句:护眼的。
虽然那只狐狸崽子的眼光不好,但他也不希望少年真成瞎子了。
我们这儿正好有最新款的现货。店员从柜子底下拿出盒子,您要是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带走。
店员听见男人二话不说同意不禁说真舍得,他戳了戳贴在柜台上的二维码:关注店里的公众号享九八折优惠。
对方付了钱便走出店门,连折扣都漠不关心,店员忍不住想这位客人看着便不是普通客人。
宋醉仍在路上看着地图,明明地图上说是在这儿却没有商场的踪迹。
少年看得太入神没注意自己身后的背包被一只手打开放入东西,确定好地方后才敏锐感觉对方回来了。
你去什么地方了?
他忍不住问。
望着对方出色的面容少年想了想飞快补充:不过要钱的话我就不问了。
男人轻轻勾唇嗯了声,宋醉立马闭上了嘴,如今的男模收费收得好随意,不知道市场监督管理局会不会管控价格。
商场开在巷子的尽头,门口旁摆着给小孩子玩的玩具车,大门站着磕瓜子的阿姨,看着生意便不太好的样子。
宋醉反而松了口气:知道一五折清仓消息的人应该不多,今天应该可以买到不少衣服。
他们踏入这间濒临倒闭的商场。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消息不知道从哪儿泄露出去的,走进商场时大部分衣服都卖完了,准备好两个袋子的少年呆住了。
绝大多数人围在冬季会场里哄抢便宜的冬装,他回过神挤入人群,在激烈的争夺下抢到件白色羽绒服。
而贺山亭站在人群外平静戴上耳塞,同商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从冬装会场里钻出来的少年认真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去了人少的夏装会场买到两件夏衣。
他买衣服一向十分简单,只需判断成分面料无论款式直接拿,譬如他在同样百分之七十充绒量的羽绒服里选了蓬松度更高的,这可以让他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他选完自己的衣服后问站在人群外的男人:你要买什么衣服?
贺山亭摘下耳塞望了望货架上五颜六色的衣服,充斥着廉价的化工气味,他用手帕轻轻捂住鼻子:没有。
宋醉意识到身边的人是真的讲究,十九岁的他循循教诲:你每天穿好牌子没必要,不如早点把欠的债还了省得利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