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挺好,要是没受你那一下刺激,还能更好。白季把报告单放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陈毅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好不容易把他身体调养过来,你一来,又/他/妈出现先兆流产迹象了,这下你满意了!
算我求你,你想折腾他等出院以后再折腾,别在我面前行不行!
陈毅倒也没红脸反驳,只抽了张凳子坐在白季身前,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哥,刚问你问题那小孩多大了?
他的话题转换得如此突兀,白季也楞了一下,22吧,还没满22。你别扯别的。
是吧,李瑞景也才不到22。陈毅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李瑞景吗?
白季没搭话,他便自顾自的说下去,起初我是觉得这小孩特别听话,他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性子很温顺,感觉做什么都沉得住气。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才能哄得你高兴,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但是陈毅皱起眉,处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小孩怎么那么不真实呢?就像刚刚那个实习生,你凶他他会害怕,逗他他会笑,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而李瑞景这个人,他知道你想看他笑,所以他才笑,你明白我意思吗?
你是想说他特别会讨好人。白季道。
陈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可是陈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白季认真道,他总不可能天生就会讨好别人,一个22岁的小孩,出社会都没几年,但是他讨好你就像本能一样。
我们在对一个人下判断的时候,不能无视他的家庭背景和经历,单纯从他的行为来判断。认识你之前,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有去了解吗?
陈毅摇摇头,找个情人还得调查户口,累死我得了。
没等白季开骂,他又道,老实跟你讲,刺激他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他是把怀孕当成嫁给我的筹码,还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
白季:
陈毅接着道,如果他为了讨好我,同意把孩子打了,那这个小孩的城府,真的有够恐怖的。
我看你比较恐怖。白季顺手拿起茶杯砸过去,陈毅你都三十岁了,比他大八岁,你在商场上混的时候他还在读小学,这么欺负一个小孩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
陈毅的手臂被滚烫的茶水一烫,顿时红起了一大片,他的心脏也跟着莫名抽痛了一下。白季把他拽起来,拖到水龙头边冲起了凉水,边冲边骂道:你真够损的。
陈毅回到病房的时候,李瑞景已经醒了。他面对着窗口侧躺着,身体蜷缩,就好似胎儿还在母体内生长的姿势。
卢宏正端着一碗粥喂他,可是他一点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陈毅缓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李瑞景的头发,小孩也无甚反应。陈毅看着他背后凸起的蝴蝶骨,一时怅然。明明是这么清瘦的身体,却把孩子孕育得很健康。
他索性把卢宏打发走,自己干起了跟助理一样的活。
陈毅从来没照顾过病人,也不知道喂饭前得先吹一吹,直接舀了一勺热粥便怼到李瑞景嘴边。
然而小孩偏偏头,避开了他。
我吃不下。李瑞景的声音透出剧烈呕吐后的沙哑。
陈毅一想到是自己把他弄成这样,也不好再发脾气,索性放下碗道,那就不吃。
见李瑞景合上眼,他又道,这个孩子,你可以生下来。
嗯。李瑞景应了声,转身睡到了另一边。
李瑞景总是那么听话顺从,这让头一糟被人晾着的陈毅感到有些不爽,他伸手拽着小孩肩膀给人扯了回来。
李瑞景被迫横躺着,总算舍得睁眼看一看陈毅,你别用这么大力气拽我,它会害怕。
他的双手一直护着肚子,脸色也不好看,倒不像是在装不舒服。陈毅不敢上手了,只问,怎么,留下这个孩子你不高兴吗?
李瑞景想,我应该很高兴吗,受了这么一遭罪,就是为了换来这一句话?
说话。陈毅沉下声来。
李瑞景熬过了腹中的一阵闹腾,疲惫地开口道,陈毅,我不知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也不知道哪天你就会改变主意。
不会改了。陈毅摸上他颤动的腹部,或许真的有所谓的父子连心,胎儿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你只要明白,我同意你生下来,并不代表你的身份会有什么变化。
第一,我不会娶你。第二,这个孩子生下来会交由我爸妈抚养,以后跟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懂了吗?
李瑞景冰凉的手推开了男人按在腹上的手,他再次蜷缩起来,低声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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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李瑞景发起了高烧,护工进来一遍遍给他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到了凌晨三点才勉强压下去。陈毅也没有睡,后半夜李瑞景的体温下降了一些,但人已经烧糊涂了,头发摸起来都是潮的。
热量流失了太多,他整个人冷得不停发抖,陈毅见着可怜,索性上床把他抱进了怀里。
李瑞景窝在他胸口,不像以往那样乖的没有声响。他不安地动来动去,一会儿扯着陈毅的衣服,一会儿又发出委屈的哼声,不知折腾了多久,颤抖才渐渐止住。
陈毅抱着他,一会儿摸摸他发烫的后颈,一会儿又摸摸那瘦骨嶙峋的背脊,心里竟没有产生任何不耐烦。
他甚至还分出心来想,看来陈家主宅大厨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养了一个多月,这小东西怎么还是这么瘦,真是一群废物点心。等明早起来,还是去叫钱秘书去请个营养师来吧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哄着他、关心他,陈毅忽然发现,原来在乎一个人的感觉,也并不是很差。
等李瑞景总算安静下来,陈毅才歇了一口气。他合上眼眯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发现胸口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那小孩窝在他怀里,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
这是陈毅第一次看见李瑞景哭。
他见着谁都笑呵呵的,连发脾气都不曾有过。
陈毅心里忽地一动,就好像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手忙脚乱地扯过抽纸替小孩擦了眼泪,可怎么擦也止不住。陈毅抓着那团被泡湿的纸巾,烦躁地扔到了地下。
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不说话,我也亲你了。
陈毅掐着他的下巴,倾身吻去了小孩眼角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
李瑞景着了梦魇。
梦里他又回到了初中,是王美兰出走的那天。
妈妈说,要去菜市场给他买只童子鸡补身子。李瑞景看见了屋外那个拿着行李的陌生男子,他抱着妈妈,跟她说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