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他还要考虑到以后的种种。
虽然他会倾尽所能地养好这个孩子,但陈家所能提供的生长环境、物质水平和教育资源,是他积累一辈子也比不上的。
肚子里的小家伙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等它长大,会不会抱怨父亲没有给它选择的权利,让它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哪怕李瑞景自己,也曾幻想过出生在一个有钱有权的家庭。
可叫他把孩子留给陈家,他也不愿意。
他害怕秦曼丽只是头脑一热,过上几年这股劲就散了,也害怕陈毅不喜欢这个孩子,将来不肯好好对待它。
卢宏说他是产前忧郁,杞人忧天,生都没生就想一堆有的没的,就是这样宝宝才长得慢。
晚上秦曼丽过来了一趟,看了他的产检报告心疼得不行,绕着他的肚子看了一圈,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它怎么不长呢?
它长了的。李瑞景不便说陈毅的事,只哄着阿姨道,我以后都吃两碗饭,保证让它多长肉。
秦曼丽顺着他的肩膀将人捏了一遍,只觉得骨头硌手,侬才要多长肉,这怎么还瘦了呢。
李瑞景低头看着女人温和的眉眼,不由地想,她可能不是头脑一热吧?秦曼丽对宝宝的那种热切期待的心情,似乎比他还要浓厚些。如果真把孩子留给陈家,她会好好待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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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李瑞景办理了出院手续,因为对他不放心,卢宏现在也不回家了,住在李瑞景租的小区里照顾他。
复工后只有一个杂志内页要拍,卢宏给他安排到了这周五,剩下的时间李瑞景都在处理自己的私事。
律师那边传来新消息,星环影业的合同条款写得并不严苛,除了第一年要支付百分百的违约金外,之后几年都是逐年递减。
李瑞景已经履行合约三年,算下来只用支付500万。如果执行困难,还可以尝试跟对方协商一下改成分期付款。
500万,对以前的他来讲是一个天文数字。可这三年里李瑞景赚的钱竟然刚刚好能够覆盖掉这500万。不过他还得留下一大部分支付父亲的治疗费,因此最好是去跟公司争取一下分期付款,这样生孩子之前他都不用考虑财务问题。
针对这件事,林衡之也劝了他几回,叫他等孩子生了再做打算,可李瑞景已经不想再等。
放在以前,他可以随便由着陈毅折腾,可现在他的身体确实是承受不了。
陈毅这个人,天生的享乐主义,什么事都只顾着自己爽,但凡他顾及一下孩子,就不可能在李瑞景一次次严词拒绝以后还要强着来。
林衡之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说经济上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再找他帮忙。
在和经纪人及公司摊牌之前,李瑞景想自己有必要先跟陈毅打声招呼。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约陈毅,对方就派了司机过来接他,说是晚上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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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入了陈毅的豪宅,李瑞景下了车,在管家的迎接下踱步到了正厅。
他来了陈毅家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阵仗,至少他这样的身份是从来没有被管家特殊接待过的。
小花园里布置着新鲜的花墙,绿草地上铺了一路的星星灯当作指引,隔了老远还能听到钢琴家演奏的悠扬乐曲这整得跟求婚似的场景,叫李瑞景有些微妙。
他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健步如飞地跑到了陈毅所在的客厅,害得管家先生在后面追了一路。
推开门,就是陈毅那张臭屁的嘚瑟的脸。
管家喘着气道:surprise!
李瑞景:
房间里也用花墙堆了一行字李瑞景 22,Happy birthday。
李瑞景张了张嘴,他居然忙忘了,今天是他生日。
选了这么个日子出门,也不知道接下来是福是祸。
陈毅坐在西式长餐桌的另一头,勾勾手叫他过去。
李瑞景沉默了一会,脱了身上卡其色的风衣外套,管家接手过去,替他挂到了衣帽架上。
法国的私厨,老子约了一个月才约到,今天你有口福了。陈毅一脸求表扬的神色,抓着李瑞景的手道,小东西,生日快乐。
谢谢
李瑞景里面穿了同色系的浅咖色高领毛衣,柔和贴身的材质将腹部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圆圆的弧度。因为孕期都没怎么长肉,即使有些孕后期的浮肿,他看着还是清瘦清瘦的。
陈毅越看越觉得怪可爱的,顺手就要把人拉进怀里,不料李瑞景挣脱了他的手,道,我来,是有事想和你说。
那就边吃边说。陈毅指着桌上的波尔多红酒,从我爸的私人酒库里偷来的,我问了医生,说你喝一点没事。
李瑞景叹了一口气,陈毅这样忽如其来的好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不用,我很快就说完了。
他站着,陈毅坐着,很少有男人仰头看着他的时候,陈毅道:饿了没?叫他们上前菜吧。你说怀个孕也忒麻烦,那么多食材吃不了,我选品都选了好久
谢谢。李瑞景勉为其难扯出来一个笑,他环顾四周,还有司机和乐手两人在,要不,你先叫他们
陈毅其实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李瑞景怀孕以后真的矫情了很多,说个话也扭扭捏捏的。他摆手屏退了外人,示意小孩有话快说。
李瑞景错开他的视线,眼一睁一闭,把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的台词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打算跟星环影业解约了,我们以后就不要保持这种关系了吧。
令人心慌的沉默过后,陈毅沉下脸道,你再说一遍?
他站起身,接近1米9的身高极具压迫感,李瑞景强迫自己冷静道,你已经听清楚了,不是吗?
陈毅冷哼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李瑞景,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他发现这个小崽子最近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容忍度的底线,而这已经快到他能忍受的顶点了。
我是认真的。李瑞景转身从衣帽架上翻出包里的一份合同,我请律师看过了,针对这份合同
他的话音陡然截断,陈毅直接跟了过来,伸手将那份文件夺过去,划拉一声撕扯成两半。
李瑞景皱起眉。
陈毅的脸色凶得吓人,我再说一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李瑞景刚想说话,男人已经倾身向前,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往餐桌上一撞。李瑞景的后腰狠狠磕在桌沿上,他反手撑着桌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腰上暴起的疼痛激得腹中胎儿不安地踢动,陈毅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扎不过,只能颤声道:你别这样你吓到它了
暴怒下的男人对他的求饶不闻不问,李瑞景抬起一只手护住肚子,陈毅忽地松开他,沉默半晌,又伸手按向他隆起的腹部,有那么一瞬间,李瑞景以为他会发起疯来伤害腹中骨血。
然而陈毅只是冷声道,行啊,那你给老子滚远点。可这个东西,我看着碍眼,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把他的孩子,称之为东西。李瑞景心里凉了一截,孩子的事,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