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不放心,虽然润伊也是有身手的,但毕竟没有她亲自保护傅大小姐来得安心。
“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一起说了,属下一起去做。在属下归来之前,您务必和润伊留在这座小宅院里,不要随意走动。”
傅思滢点头,摆手:“就这一件事,你全力做好!对了,把胡斐的银票和胡婉婉的首饰匣子都先放回府里,别弄丢了。”
“是。”
待孙丹离去,润伊已经一个人将张氏和侍候婆子搬抬到库房里摆放整齐。
“大小姐,现在锁门吗?”润伊问。
“不着急,等窗户改好了再锁门,要不然她们一会儿醒了,翻窗跑掉怎么办?”
“您让孙丹去找会制单向窗户的木匠,还打算锁门,是想把她们困在库房里?那她们醒来以后,肯定会知道是有人故意关住她们的啊?”润伊很快就想到其中的关键,“属下还以为您是要暗中行事,不打算惹人猜忌呢。”
傅思滢笑:“本来我也犹豫应该怎么做,但你方才忽然说这锁还能用,我便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可以让她们俩个自己都怀疑晚上发生的事情,进而不至于猜到是我从中作梗。”
润伊听得似懂非懂,低声念叨:“锁还能用……”
“首先,她们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深夜前来别人家库房的有所企图之心。因为深更半夜,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可能会将她们迷晕了从本家搬抬到这里,而且是主仆两个一起。所以,她们只能是主动前来。这也是将她们留在这里的最大好处,最有利的铁证。”
傅思滢进入库房,坐到银箱子上,让润伊将张氏的灯笼点亮,好让她看看库房里的东西。
一边看,一边继续说:“其次,就算她们能用巡查看管为由,姑且解释了到这里的动机,那她们又如何解释是怎么进入库房的呢?她们自己可以说不知道这是库房,听到里面有声音,一拉锁发现是坏的,于是打开就进了。但,锁没坏呀!”
说到这里,傅思滢就愈发笑得得意阴险:“呵呵呵呵。等天亮以后,所有人都会看到这锁是好端端锁在门上的,所以她们俩个只能是翻窗进的!”
“翻窗,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总不可能巡查看管别人家的屋子,听到上锁的屋子里有声音,于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就大胆地翻窗要捉拿恶人吧?哈哈哈,笑话!”
润伊跟着一起坏笑,又听傅思滢夸奖她:“润伊,多亏你留了一手。这锁开得真好,这门手艺一定要教给我!”
“嘿嘿嘿,大小姐放心,属下宁愿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也要倾囊相授的!”
在等待孙丹归来的工夫里,傅思滢和润伊事无巨细地商量明天的计划,以及可能要应对的措辞。
润伊替傅思滢想了许多,尽管根据傅思滢的设想,张氏和这婆子就算是满身张嘴也解释不清,润伊仍然搜肠刮肚地提出张氏可能会想到的辩解说辞。
“如果傅二夫人说的确发现库房里有贼人,贼人为了逃脱,反而将她们关在库房里,并且上了锁呢?”
傅思滢刚要张嘴说,润伊又提:“又或许,能说成是胡家的人压根还有没走的,偷偷留在库房里看守,把她们当成贼锁住了!”
不等傅思滢说话,润伊的思路大开,文思泉涌!
“如果说是胡家的人所致,那傅二夫人恐怕还会咬定她们打开的锁和这把锁不是同一把!而胡家人若认定就是同一把,她们还能反过来指责是胡家人故意陷害!是胡家人把她们引诱至此,并且关起来的!”
看着润伊蓦然发亮的双眼,傅思滢咽口唾沫:“润伊啊,你不给我二婶婶当军师,真是屈才了。”
润伊:嗯?
傅思滢伸手拨拉拨拉一旁托盘上的项链珠串,夜里凉,吸吸鼻子:“既然这些问题都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那你最好在天亮之前把完美应对的反击也想出来。如果明天我二婶婶真按你所说的辩解,那就是你一个侍女站出来大出风头的时刻了。努力啊,润伊!”
润伊刚要热情应是,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歪脖子,挠头。
诶?
自攻自……呸。
是要她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吗?自相矛盾?
明白大小姐要自己做什么,润伊突然就蔫了。因为润伊发现自己提出的辩解甚是完美,无法破解啊!
傅思滢还施加压力地补充道:“你可要好好想。我二婶婶多精明一个人呐,你能想到的说辞,她自然也能想到。要是你回击应对得不妙,让她用这种说辞给蒙混过去,甚至是翻身反害了胡家,我也会让你不妙的。”
润伊:……
喵。
本以为要孙丹大半夜去寻一个精通做窗手艺的木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傅思滢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还特意让润伊又给张氏和婆子补了一次迷烟,哪料刚补完迷烟,孙丹就带一个中年人归来了。
“大小姐,这是黄木匠,会做你要求的那种窗户。”
傅思滢狐疑地看看黄木匠,开口第一句没有问到正题,而是再看向孙丹,惊问:“是你把黄木匠背进来的?”
要不然怎么进入小宅院的?
孙丹无语:“属下也就能背得动您,背黄木匠还不得把属下给压趴下?黄木匠会武,懂轻功,而且也是清方门的人。”
闻言,傅思滢面露震惊,“你们清方门真是人才济济,怎么什么人都有?”
琢磨一下这句话,孙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黄木匠憨厚地笑两声:“小人也就是在清方门里做点杂活木工,不敢自称是清方门的人。”
傅思滢拱手:“师傅谦虚了。”
打量一下黄木匠,黄木匠的身上挎着一个布兜,除此之外,两手空空。
“师傅你没带什么木头锯子吗,那要如何改换窗户?”
黄木匠再憨厚一笑,从布兜里掏出一把锤子还有几个小零碎物件,道:“有这几个小零件,就能把窗户改成您要求的单向窗户,不费事。”
呦!
这么厉害嘛。
傅思滢一挥手比向窗户,口吻甚为客气:“来来来,您尽快上手。”
“好嘞。”
黄木匠去做活,傅思滢问孙丹:“从哪里请来的高人,小事一桩呀这是。”
孙丹悄声说:“我问我弟弟孙益哪里有木匠会做这种活,可是问对人了。您也知道,孙益平日打理门下烟花之地的事务多一些。他管辖的一个楼,之前为了抓住采花贼,特意请黄木匠琢磨出了只能进、不能出的单向窗户。给花魁娘子的卧房窗户改成这种窗户,采花贼跳窗进了屋,再想通过跳窗出去,就不行了。”
傅思滢脸颊直抽。不是为了防止采花贼跳窗进来,而是为了抓住采花贼。
“还真是舍不得花魁娘子,抓不住采花贼呐。”
“您想什么呢,肯定会骗采花贼进入一间空屋子,或者是一间都是粗莽大汉的屋子呀。”
嗯?采花贼跳窗进入一间满是粗莽大汉的屋子?
傅思滢:……
啧,细思极恐。
“是我孤陋寡闻了。”她真没见识。
孙丹:唔,总感觉大小姐误会了什么。
是什么呢?
黄木匠在窗户边上敲敲打打,虽然动静挺小的,但毕竟是在夜里。也幸亏这是与本家背靠背的小院子,要不然说不准会惊动本家的护卫。
傅思滢凑过去看,看到黄木匠将他所准备的几个小零碎物件组合起来,固定在窗扇的几个位置。
她好奇:“这样就可以吗?我还以为需要另制窗户,整个更换呢。”
黄木匠手中的活计不停,态度温和耐心地解释:“那样太麻烦了,价钱也高。别看这几个物件小,组合起来还是很复杂的,是机关呐。不同类型的窗户,搭配不同的机关才能让窗户做到只有单方向才能打开。”
说到这里,黄木匠有些许骄傲地嘿嘿笑两声:“小人敢说,起码在皇城,还是只有小人一个木匠懂这种技艺的。”
傅思滢相当敬佩,轻轻拍手:“师傅真是厉害啊。”
在孙丹有些警惕的注视下,傅思滢不出意外地说出下一句:“这种技艺能教给我吗?”
说罢,意识到这好歹是黄木匠的独门绝技,傅思滢又补充道:“我拜您为师?不经过您的允许,绝对不外传!”
黄木匠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傅思滢。
孙丹拉扯傅思滢的衣袖,悄声问:“您怎么什么都要学?这个可不好学,做木工最伤手的。”
唔,也是。
傅思滢刚要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让黄木匠千万不要为难当真,但不知道是不是黄木匠见她态度率真端正,竟然从身上布兜里又掏出几个小零件,送到她面前。
“若是别人要学,小人肯定不教。但傅大小姐您要学,小人绝无拒绝之理。不过,这只是小玩意儿,你尽管拿去琢磨,不需要拜师降了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