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思滢风轻云淡地就说要拿出一百两银子来赌,洛浅苏惊讶得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还不好意思地婉拒:“一百两银子太多了,我拿十两玩就好。”
“呵,”瞧洛浅苏还知道婉拒,傅思滢冷笑一声,“你且先玩着吧。”
“嗯嗯,好!”
这下,洛浅苏可是干劲满满。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傅思滢在说拿出一百两银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旁边的赌坊小厮也耐心极好,对于洛浅苏小心谨慎的贫穷玩法没有置喙。
庄家开始摇骰子,赌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而热烈。洛浅苏将赢来的铜板全部放出去,对面的姑娘也将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部放出去。
不过片刻,“砰”!
庄家将结果亮出来的那一刻,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了两局的洛浅苏继续欢喜,这次竟然翻了六番,面前瞬间变成十二两银子,而对面姑娘则稍微赔了一点点。赔的不多,只有十两。
不同于洛浅苏的喜形于色,情绪容易波动,对面姑娘这局虽然输了,但没有半点气馁恼火,一副胜败乃兵家常事的淡定模样,叫不少人都心中称赞。
小厮也捧着说:“有输有赢才是赌,小输大赢必有福。姑娘好定力!”
对面姑娘的小厮这样说,倒好像赢了钱的洛浅苏显得那么不稳重。洛浅苏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赢了钱,竟又被输钱的对方给堵了心口。
好在洛浅苏身旁的小厮同样是个会说话的,立刻鼓舞士气道:“姑娘鸿运正顺,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闻言,洛浅苏点点头,捏住一锭银子,恢复精神。
除了两边小厮各有言语,洛浅苏和对面的姑娘都没有再说话,继续沉默地看着庄家手里的动作,很是专心。
旁观的傅思滢则像是在看令人警醒的寓言故事一样,对于洛浅苏一步一步陷入赌博的过程感到甚是无奈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连着赢了三把,都是五六番的大数。如果说是庄家故意照顾,给洛浅苏一点甜头,那么接下来还能照顾几次?
不知不觉,傅思滢也被这场无形的较量吸引住心神。
第四局,开!
庄家一声喝,看到结果的洛浅苏明明想开心至极的尖叫,却因为不想在对面姑娘面前失了仪态,只能紧捏双拳,两眼晶亮地扭头看向傅思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竟然翻了七番!
十二两银子变成了一百六十八两!
“思滢!你看!”洛浅苏面前一堆银锭子,衬得周围都亮堂不少。
这下子,傅思滢是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这、这这……”
一盏茶的工夫,洛浅苏用几个铜板换来了一百六十八两白银?
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真的,洛浅苏能不能下半辈子就住在赌坊?赌坊杀手啊。
扭头和袁悉对视一眼,袁悉也难以置信地圆了眼睛。不由得眼神复杂地去看庄家和小厮。难不成还是认识他这个少爷的?
哪怕是赌坊小厮,也不由得抬高声线,朗声称赞:“芝麻开花节节高,姑娘今日真是财神爷眷顾!”
这声讨好实在是报得很大声,傅思滢略一思索,眼神向周围一扫,就注意到有赌坊的其他庄家和小厮靠近了过来。
显然,这声报好是这个小厮对同伴的提醒。他看不出来洛浅苏是不是懂装不懂或者使了诈,所以叫同伴来一起监看洛浅苏。
既然如此,洛浅苏还真是凭自己的傻福赢来的银子?!
小厮的朗声赞好,令无数道目光向洛浅苏投去。洛浅苏戴着遮面,不用怕不好意思,笑得两只眼睛只剩下两条弯弯的缝。
高兴过后,想起对面的情况,定睛一看,迟迟发现对面姑娘这一局原来又是赔了钱。赔了三十两,手中只剩下了八十两。
三十两银子不算多,可由于存在对比,眼瞧之前万万比不上自己的洛浅苏,这会儿已经有了一百六十多两,是自己的两倍,对面姑娘一声不吭都能让旁人感受到那阴沉不悦的情绪。
那小厮宽慰道:“风水轮流转,姑娘不急不躁,定能等到好运顺心。”
不知道是不是傅思滢三人看过去的目光太过热烈,对面姑娘凤眼一紧,凶巴巴地怒瞪傅思滢三人一眼。
忽然,对面姑娘开了口,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我就不信,我的运气比不上一个穷酸丫头。”
说罢,语气一厉:“再来。”
被陌生姑娘形容是穷酸丫头,洛浅苏好生郁闷又无语。回首委屈地看向傅思滢,傅思滢浅笑摇头。
说户部侍郎的千金是穷酸丫头?
这话是在讥讽大昌国库空空吗?
被讽刺了的洛浅苏低低哼一声,和对面姑娘较上劲,赌局一开,也很豪气地推上全部银子。
此举彷佛是中了激将法的蠢人之举,瞧得对面姑娘两声嗤笑。
然而,当庄家哗啦啦一阵手法绚烂的摇骰子后,“啪”地结果一开,洛浅苏继续惊呼“哇”,对面姑娘则一掌拍上桌子,啪!
只见洛浅苏再次赢了翻五番的银子,对面姑娘的八十两银则随同赌桌上那一堆银灿灿的银子,一齐被推到了洛浅苏的面前!
三番!
一千零八两!
傅思滢倒吸一口冷气,宛若被人掐住脖子,难以呼吸。一手按住洛浅苏的肩膀,一手紧掐袁悉的手腕。
袁悉也瞠目结舌,浑身一震。
师兄妹二人像两个傻子一样,看向洛浅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财神爷。
小厮惊呼:“姑娘真是神了!”
“哈哈哈哈哈。”洛浅苏笑不停嘴,一连串的笑声像是风中的树叶哗哗作响不停歇。
“我不玩了!”洛浅苏笑开怀地扭头抓住傅思滢的手,“就这些收手吧?”
傅思滢赶忙回神:“好好好好。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一听她们说不玩了,要走,赌坊小厮自然生急。这怎么能行!
这姑娘第一次来赌坊,把同赌桌的其他赌客赢了个光,几个铜板赢了一千两银子,这就想走?
以为赌坊是开来给她赚钱的?
赌坊小厮立刻向周围的同伴使了眼色,然后好声好气地劝洛浅苏接着玩。
“才赢了一千两银子,姑娘这就要走了?”小厮装作很诧异的模样,“姑娘的胃口未免也太小了!咱们赌坊的客人哪个不是赢得上万两银子才愿意收手的,一千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等洛浅苏回应,又说:“您是不是不愿意玩骰子了?那还有牌九、六博、弈棋呢,花样很多,凭姑娘的运气,玩这些一定能大杀四方!”
听小厮说罢,洛浅苏摆手:“不,我不想玩了。我一个姑娘,胃口自然小。”
扭头去拉傅思滢:“咱们走吧,还要去赏菊呢。”
瞧洛浅苏毫不拖泥带水,傅思滢是满眼的复杂之色。没想到洛浅苏玩的时候傻傻的,不用人催就主动往陷阱里跳,但要脱身时还真是理智清明、行动干脆。
说实在的,她都想把洛浅苏摁在这里,让这丫头继续赌。
小厮留不住洛浅苏,自然犯急。
好在,有帮手。
无人注意的时候,对面姑娘身旁的小厮啧啧几声,似是兀自感慨:“真是聪明人,把诸位贵人的银子赢光了,她就要跑。”
要说把哪位贵人的银子赢光了?
这位身着绣罗裙输了十两银子的姑娘,不就是?
于是,就在洛浅苏命令侍女去寻空箱子,以图将一千两银子全部装起来方便搬抬时,对面突然响起一道轻蔑高傲的喝止:“谁准你走了?”
极为高高在上的口吻令傅思滢和洛浅苏双双蹙眉看去。
“啪”的一声,对面姑娘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随手往赌桌上一扔,目光挑衅而轻鄙:“这里面是五十两黄金和五百两银票,有本事,你将它们也赢去。”
这种挑衅在赌坊里可不常见,但是对于傅思滢和洛浅苏来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呦,有人主动要送银子?
二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并不会因为对面姑娘的挑衅就应战。对视一眼,洛浅苏悄声说:“不理她,咱们走吧。”
傅思滢则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对面的姑娘。
“这姑娘口气极大、脾气刁蛮,言行做事却又透着贵气,你看她身后的护卫,”傅思滢悠悠问,“你以为咱们能走?”
洛浅苏皱眉:“那怎么办,咱们还走不了吗?”
傅思滢挑眉:“倒也不是走不了,吴此和孙丹都站在身后呢,咱们还用得着怕她?只是……”
低低冷笑一声:“听她的口音不是很像咱们大昌人。不管是不是大昌的人,我都很想知道这位姑娘是凭的什么贵气,才会如此肆意行事。”
洛浅苏不解:“那你打算……”
“你继续跟她赌!”傅思滢语气定定,“下一局庄家一定会通吃,这些银子再让我师兄给你拿回来就好。就算是全部让她赢去了也不怕,等她赢了银子一走出赌坊大门,我就命令护卫抢光她!”
“哦?!”
洛浅苏讶异惊呼:“你不来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