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规则,就安静地没说话。
芳草打开门,让听风阁的婢女走了进来。
今日听风阁所有的婢女都打扮得很喜庆,让人一眼看去,就有种欢快的气氛。
“两位小姐安好,茶会快要开始了,请两位小姐移步一楼厅堂,阁主稍后会出来同大家见面。”那婢女恭敬微笑地出声。
芳草熟络地给了一个打赏的荷包,微笑回道:“好的,我们这就下去,劳烦你们好生安排了。”
那婢女接过荷包,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又出声道:“还请姐姐放心。”
一楼厅堂里早就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
茶水瓜子花生蜜饯琳琅地放在桌子上,人声鼎沸,特别有生活的气息。
阁主这会还没出来,有人在桌上摆起了棋盘,开始下棋,旁边围了一堆观着棋时不时讨论两句的路人。
有的人在作画,洋洋洒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路人们总是有许多可以说的,怎么样都能情真意切地讨论出一番长篇大论来。
当然也有什么都不做,就围在一起聊天的,这头听着“张公子你又来了”,那边听着“洪公子好久不见”,期间夹杂着几句“你来晚啦”“人可真多”“真热闹啊”“吃酒去”“喝茶去”各种各样。
说龙蛇混杂,也是一点都不过分。
官家子弟其实不少,但也有混进来吃吃喝喝的泼皮无赖,反正大厅里坐着,是不花钱的。
真正花钱的处,是大厅两边挡着屏风的隔间。
魏雅宁和苏向晚从后院下了楼,绕了个弯,就到了一楼的隔间里。
其实像这种场合,要混在人群里才有趣。
不过她是女子身,不好混迹于人群里,只能跟魏雅宁坐在隔间,自然是少了那么点趣味。
她从楼上看下来的时候,还发现人群里有几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姐。
要见到这个传说中大隐隐于市的杀手裴敬,苏向晚还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苏向晚恰恰喝完了一杯茶,就听见外头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像是闹哄哄的教室,在老师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吵闹和喧嚣,湮灭在空气里,化成了空前幽远的安静。
苏向晚朝屏风里头看向大厅正面的高台上,就见到一群丫鬟跟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魏雅宁便道:“那个就是听风阁的阁主,裴敬了。”
与此同时,裴敬也转过身来,面向大家,在台上的主位上坐下。
苏向晚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怎么说呢?
那是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太过平平无奇了,太没有特点,就是你哪怕跟他见过面,打过招呼,都很难把他这个人记住。
满大街有的眼睛鼻子和脸型。
身材也很平凡,湮灭在这一堆人之中,你压根就没法找出他来。
若是说有什么显眼的地方,就是他手上戴了一个黑宝石戒指,十分突兀,跟什么文人雅士气质都不沾边,穿得也很规矩刻板,就是正常人都能买得起的衣服,不特别的贵气,也不特别的落魄。
大写的两个字“平凡”。
苏向晚正看着,忽然发现裴敬似乎有所察觉地,轻飘飘地看了过来。
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回去。
那眼神极其轻浅地,似乎只是随意的扫过,但苏向晚那么一刻心跳得飞快,好似自己的窥探和揣测都被听见了一样。
那一眼刮过来,真的有一种锐利的感觉。
魏雅宁瞧见她面色复杂,笑眯眯地道:“我第一次见到裴阁主,也觉得他其貌不扬,但后来才知道人不可貌相,他真的很厉害。”
苏向晚心想这才是真的人不可貌相。
不然怎么东阳公主会找上他呢。
好在这会她跟赵昌陵也没那么些感情纠葛,没有成为东阳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还是要预防裴敬会不会被另外的人收买来杀她。
原本还没见裴敬之前,她心里就有点忐忑,这下见了真人,不但没安心点,反而更忐忑了。
裴敬这时候就出了声:“多谢大家于百忙之中抽空来听风阁,参加今日的冬日茶会,鄙人深感荣幸。”
大家都看着他,都笑意吟吟的。
虽然裴敬是阁主,但是大家对他没有什么距离感,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没有攻击性了,而尊重这种东西,更是发自内心。
他这才叫做真正的以德服人。
“今日似乎来了不少新的友人。”裴敬又道,他看起来很高兴,“今日茶会,志在以茶会友,有很多都是我这里的老朋友了,以前的琴会诗会也参加过不少,我昨日一直在想,有没有新的东西可以让大家一块玩玩,于是我昨晚上在院子里喝着茶,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魏雅宁认真听着,她看起来对裴敬说的新的东西很有兴趣。
苏向晚那股心慌劲已经过去,这会已经好很多了,便也跟着认真听着。
“大家都知道,听风阁的阁主原本并不是我,只不过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我犹记得当年我初来京城,路过此地,听风阁门庭罗雀,好不冷清,当时我想着进来喝杯茶水,进来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招呼我,当时的阁主正在跟他的朋友下棋,忘我至没时间抽出心神来招待我的地步,我心里当时就想,怪不得没生意呢,连店小二都不请一个。”
大家被裴敬的话逗笑了,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