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笙歌还在绕梁不休,温热的花酒白雾未消,一夜风云突变,四九城多少人这一夜难以入眠。
天色刚刚破晓时,李锦夜抵达皇城五十里外的通州府,通州府的父母官是程周,是程家的另一个分枝。
程周与程潜如果细细论起来,还是远房的堂兄弟。
程周一见李锦夜来,连个抵抗都没有,直接将人迎进通州府,备上热饭热茶。
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也没有后路可退啊!
行了一夜的路,李锦夜累极,并无心进食,只命人抬了几桶热水,洗了个热腾腾的澡。
近乡心怯,他不想阿渊看到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
沐浴更衣后,他命青山拿了一套盔甲来,穿于身上,静静的立于铜镜前。
镜中的男子脸色凝重,肃然,像是盖着一张面具一样,略一挑眉便有阴冷和肃杀之气。
这才是一个为君者当有的表情。
李锦夜转身走出庭院,朝等在外头的曹明刚看了一眼,“帮本王上一封奏章,就说皇帝年事己高,应立一嗣皇帝帮着处理朝务,他若愿意传位于我,我愿奏请他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曹明刚心领神会,立刻进书房起草。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奏章写好,李锦夜扫过一眼后,命人送入京。
能想象得出来,这奏章一旦到了京城,必会掀起滔天震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到了真正刀枪相见的时候!
李锦夜轻轻的合了一下眼,低声道:“明刚,希望他别做蠢事,否则她若有事,本王将血洗这四九城,李氏江山除了我之外,不留一人!”
曹明刚心砰砰直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
此刻宝乾帝的震怒,已无法用言语再来形容。
他听着周启恒一字一句读出奏章,在最短的时间内意识到,二十几万大军真正的兵临城下了。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战,要么降!
降?
他是天子,天选之子,凭什么让他降?
这江山是他的江山,这大莘是他的大莘!
宝乾帝像失心疯一样,握着拳头砰砰砰敲打着床,“来人,来人,给朕把安亲王妃和张虚怀绑来,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杀进来!”
周启恒看了看一旁目瞪口呆的晋王没动声,令贵妃却冷笑一声道:“还不快去,一个个都是死的吗?”
齐进犹豫了几下,立刻飞奔出去,不消片刻,皇帝的龙榻前多了两个五花大绑的人。
正是玉渊和张虚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宝乾帝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一道微光划起,“你们可有话要说?”
张虚怀一身的狼狈,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御花园里闲庭信步,“皇上,是遗言吗?”
宝乾帝的双目已经变成赤红色,“算是!”
“如果是遗言,那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说!”
“我死了,皇上您活不过三天!”
宝乾帝整个人僵了一下,眼里瞬间涌起疯狂,“你,你再给朕说一遍。”
“说十遍都是同样的话。皇上,您可听清楚了,我前脚死,您后脚来,咱们一前一后,黄泉路上正好有个人作伴。”
张虚怀嘴角带着充满不屑的笑意,他娘的,这一天他等得早就不耐烦了,除了放心不下阿古丽外,他根本就没个怕的。
想到阿古丽,张虚怀那不屑的笑,瞬间就柔了下来。
宝乾帝简直难以置信,怒意凝滞在脸上,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