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怀心里有话想对阿古丽说,但身边两个大活人在,他说不出口。
虚虚咳嗽几声,目光朝卫温看过去,示意她赶紧麻溜的离开,别杵着碍事。
卫温的脑子,哪能领悟张太医如此晦涩不明的暗示啊,反一脸担心地问道:“太医,你怎么了,眼睛抽抽了?”
张虚怀气得肺都要炸了,心里骂徒弟:怎么安排的下人啊,能找个有点眼力劲的不?
温湘道:“桥上热的紧,容易中暑,太医,咱们去下边的六角亭坐坐吧。”
“好,好,好!”张虚怀眼风扫过阿古丽额上的薄汗。
阿古丽冷笑:“我就喜欢在桥上站着,风景好!”
张虚怀刚迈开的脚又收了回来,“那我也陪你站着吧!”
“不敢当,你还是陪温姑娘去亭子里坐着吧,万了中了暑,我可担待不起。”
张虚怀只当她不愿意和自己站一处,让他滚得远远的。
心里这么一想,脸色就白了,望着正面一湖碧水,开始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
想这些年自己为这个女人,憋屈了心思不说,还憋坏了身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图什么呢?
阿古丽见他一动不动,心里也乱七八糟的滚过一堆念头:他连话都不屑跟我说?心里只有温姑娘?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这时,连卫温都察觉桥上的气氛有些不对了,“公主,要不,咱们去别地儿转转。”
“走!”
阿古丽转身,冷不丁袖子却被拽住了,张虚怀的脸色跟鬼似的:“我,我跟你说件事。”
阿古丽想了想,罢,我倒要听听你张虚怀还有什么好说的。
结果,张虚怀吞吞吐吐半晌,目光从一池湖水游移到天边的云朵上,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末了,他道:“……算了,不想说了!”
阿古丽浑身的汗毛炸起三丈高,谁也别拦着,她要把这话说一半的东西,当场砍死。
卫温一看公主拔剑,魂都吓没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抱住了她,“公主,公主,你,你……”
张虚怀吓了一大跳,连后退几步,砰的一下撞到了身后的温湘。
温湘本来就热得头晕,这一撞身子晃了晃,她怕一头栽下河去,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张虚怀。
这一抓,胡乱抓住了张虚怀的手,把张虚怀吓得不轻,用力一甩,把手甩开,自己趔趄往前好几步。
另一边,阿古丽把抱着她的卫温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把人甩到张虚怀身上。
卫温情急之下就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着地,张虚怀却眼前一黑,脑袋朝着河里一头栽下去。
阿古丽余光扫到,脚踩着桥栏,在张虚怀胸口用力推了一把。
等所有人都摇摇晃晃站住时,只听见“咚”的一声。
张虚怀冲到桥边一看,只看到飞溅起的水花。
谁落水了?
一扭头,寻不到那张梦里出现过千百遍的脸,张虚怀浑身的血液突然停止了流动。
他大吼一声“阿古丽”,一个跃身跳了下去。
这一变化,只在瞬间。
卫温和温湘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连连大喊“救命--救命!”
……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观花般重复这辈子所有重要的场景,但阿古丽落水的那一刻,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来不及有。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拍疼了,四面八方的水向她涌来,身子急速往下沉。
她想喊。
一张嘴,水猛灌进来。
北狄人可以在马上驰骋,倒立,杀敌,却不知道如何在水里让自己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