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这东西,就是样子要好看,做事要好看,开场要好看,谢幕更要好看。
如今他们走到了谢幕,跟戏台上的戏子一样,撩起水袖,曲膝福下去,抬头时展颜一笑--谢各位爷捧场;各位爷改天再来捧场。
人和人之间,需要捧场,否则就是冷了场。何必冷场呢,都为了那一对夫妻,徒添旁人谈资。
这话苏长衫说出来,其中的道理谢奕为悟得明白。
他低头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很是这个道理,于是本能的顺从了他的话,走进书房的时候,当着曹明刚和方兆阳的面,冲苏长衫遥遥行了个礼。
苏长衫浅笑,回礼,收回视线,低头喝茶,眉眼不动,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呢,其实还是想的这个人。
原以为离得远了,见不着面就能不想,哪知越是见不到,越会辗转反侧,相思入骨--这才是要了命的。
一杯茶喝完,苏长衫起身:“我去迎迎张虚怀,你们且慢坐。”
门掩上。
曹明刚扶杯道:“世子爷去了军中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连笑都少了。”
方兆阳:“可不是,从前一来,便是拉着咱们说话,半点架子都没有。”
曹明刚叹了口气:“如今虽像个人样,我却怀念从前的他,那样的世子爷可亲可爱,让人想亲近。”
方兆阳也跟着叹了口气,“人总有长大的那一日,他都是快成婚的人了。”
听到这里,谢奕为心里像被虫子咬了一下,有点痛,又有点酸,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
……
张虚怀一入院,就看到苏长衫青衫落拓的站在檐下,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当中隐隐带着笑意。
难兄笑难弟?
张虚怀慢慢踱过去,冲他当胸挥一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进城,连家都没回,就过来了。”
“什么时候回?”
“后天,明儿在家呆一天,陪陪国公爷,他老人家为我操心婚事,都快操心出病来了!”
张虚怀笑:“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你都要大婚了。”
“他在我前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张虚怀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人见过了?”
“见过了!”
“如何啊?”
“不如何!”苏长衫话锋一转:“倒是你,听说这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不好过吧?”
张虚怀带了几分惊诧看他,没料他远在军中,竟然还知道自己喝酒的事情。
“连你都知道了,我这老脸也算丢尽了。”
“没觉得你丢脸。”
苏长衫拍拍他,以示安慰:“我刚开始那会,哪天不是醉生梦死,恨不得都泡在酒缸里。不过,你和我不同,我从前那五城兵马司的差事,怎么着都无所谓,你在那位跟前当着差,无论如何得小心些。”
张虚怀“哦”了一声,眯起眼睛看他,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苏长衫没理会他眼中的深意,淡淡道:“我送你句话。”
“什么?”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张虚怀冷哼一声,叹道:“我倒是想折呢,人家不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