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就着她的手漱了口,理了理衣裳,方才起身,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当着李公公的面,揽过玉渊的脖子,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且坐坐,我一会就来。”
李公公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给玉渊行了个礼,追着李锦夜颠颠的跑出去。
……
御书房里,暖若春日。
皇帝端坐上首,看着地上的儿子,脸色阴睛不定,看不出喜怒。
李锦夜索性不去看,将头垂得很低。
父子二人僵持了片刻,皇帝开口道:“十六,你可知当年,朕为什么要纳你母亲?”
李锦夜抬头,“为了大莘。”
宝乾帝沉声道:“当年,你外公穆松想背靠大山,为蒲类争取时间,而后一统北狄,而朕刚刚收复新疆,也需得让大莘国喘上一口气,朕这才纳了你的母亲。”
李锦夜垂下头,不语。
“你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北狄人,性子粗野,刚入宫时连礼都不会行,对朕也是横鼻子竖眼睛的,朕能容她,也是为大莘。朕是一国之君,君者,天定也,朕别无选择。”
李锦夜心中冷笑,嘴唇动了动,道:“父皇别无选择,儿臣身为蒲类人的后代,也别无选择。”
“没错!”
宝乾帝痛心地看着他:“所以朕不怪你,你怨朕,朕不怪你;凉州一事,朕也不怪你。”
李锦夜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等着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宝乾帝话锋一转,“但蒲类一事,朕希望你有所决断。”
“父皇是要我灭了那些曾救过我命的人?”李锦夜虽然已事先料到,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身后不由冷汗涔涔。
“朕灭他们一族,他们恨朕,恨之入骨,留着是个祸害,朕不能留着这样的祸害!”
“父皇!”李锦夜深深伏了下去:“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十六,你可想好了!你的王妃可还在等你回去。”
李锦夜猛的抬起头,“父皇是在用阿渊的命来威胁儿臣吗?”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到了极点,宝乾帝皱了下眉头:“你用什么口气在与朕说话?”
李锦夜仰着头,看着他,泪终于落下来,“父皇,儿臣无能,求父皇赐儿臣毒酒,若您垂怜,也请赐阿渊一杯,我夫妻二人愿以命换蒲类苍生一条生路。”
“当真?”
李锦夜失神良久,最后终于自嘲般释然一笑,“当真!”
宝乾帝长久不语,目光看着他,像是入定了一般。
许久,他开口道:“朕从前亏欠你甚多,朕给你一个恩典,只要蒲类愿意向我大莘称臣,朕可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锦夜半张着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宝乾帝满脸慈祥道:“十六啊,你要记得,你身体另一半的血,是我大莘国的,也是朕的。当年朕送你去蒲类,不是朕的意思。是你母亲的遗愿。”
李锦夜听得出这话的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是后来你在蒲类所有的遭遇,都怪不到朕的头上来,要怪,只怪你母亲没有前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