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一听这话,困意全消,一双眼睛立刻向张虚怀看过去。
张虚怀咂摸咂摸这话的深意,点点头道:“皇帝只信我开的药方,”这不是示弱,这是施压。
“师傅说得对!”
玉渊接话道:“那就劳烦师傅为王爷消得人憔悴吧,倘若有可能,与皇上多聊聊当年王爷在北地的苦楚,还有身中牵机之毒,要死死不得,活又活不下去的难。”
张虚怀眼前一亮,心道:这苦都在喉咙边,只要他老皇帝敢问,我保证把他说哭。
大庆离去,玉渊目光落在两位谋士身上,“两位都是王爷的左臂右膀,王爷如今在宫里不得自由,我们在外头该如何做,还请两位拿个章程出来。”
曹明刚和方兆阳对视一眼,前者缓缓开口……
夜渐深了,无星无月。
玉渊与张虚怀从书房出来,脸上都不大好看。
刚刚两位谋士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件事情:蒲类。
如今蒲类算是“明目张胆”的露在宝乾帝的面前,皇帝对李锦夜心里的疙瘩,也是蒲类。
如果这个疙瘩能化解,李锦夜就能化危为安。
只是,这个疙瘩要怎么化解呢?
“师傅,你和我多说说蒲类的事情吧!”玉渊叹了一声。
从前,她是极少会问这些事的,刻在心口的一道疤痕,虽然看着愈合了,一旦撕开,多半是鲜血淋漓。
她舍不得李锦夜痛。
远处的灯,映在张虚怀的侧脸上,睫毛和鼻梁一道投下淡淡的阴影。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北边的人和咱们大莘的人不一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看得上你,把你当兄弟,心挖出来给你都可以;看不上你,正眼懒得瞧你一下,懒得和你废话,懒得和你应酬,拳头和刀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这次打不服,下次再打。”
张虚怀的目光渐有迷离之色。
“他们对暮之是真的好,当宝贝一样,穆松,噢,就是蒲类的王,请了整个北狄最好的勇士教他武功骑射。暮之每天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师傅教完,暮之的两个舅舅还要给他私下开小灶,我那时天天跟在他后面,旧伤没好添新伤,新伤上又覆一层新伤,心里恨都恨死了,可快活是真快活啊!”
玉渊听得心头一震,无言以对。
“穆松是有称霸整个北狄的野心,派大女儿和亲,也是为了争取一统北狄的时间。草原上的狼,是需要通过不断扩张它的领土,来庇佑养育他的子民。至于他有没有对咱们大莘起过念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暮之童年所有的快乐,我这辈子所有的快乐,都在蒲类。”
这时,张虚怀话锋一转,“白方朔其实是个小人,他屠城一来是受命于皇帝,二来也是出自私心。当年白方朔和穆松有过一战,他输得连里子都没了,一直记恨着呢,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更是小人中的小人。”
玉渊细细揣度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很公允,并没有袒护谁的意思,人在其位,各谋其政,无可奈何!
“阿渊,我知道你问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虚怀冷笑道:“刚刚那两个谋士说,如果蒲类向大莘称臣,王爷应该能平安无事。但如果是我,绝不称臣!死都不!”
玉渊皱紧眉:“宁死不屈是件好事,但师傅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大莘再次派人镇压,阿古丽那边区区两万人马,能不能再受一次屠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