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根本不理会,只手上加快了动作。
什么都能装装样子,这开脸的大事可装不得,否则她这个十全夫人岂不是白请了。
脸开完,罗妈妈陪着笑,递上一个大红包,陈夫人笑眯眯的说吉利话:“我活了半辈子,可还是头一回见过这么标致的新娘子,真真挪不开眼。”
新嫁娘不必说话,含羞低头,便是最好的语言。
青芽,秋风,阿宝几个大丫鬟上前帮玉渊穿戴。
亲王妃,是有品阶皇家媳妇,因为她的嫁衣是由内务府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制,和普通的嫁衣完全不同。
一层一层穿戴上去,玉渊被勒得气都透不过来,还没等叫苦,头冠重重戴上……玉渊顿时感觉脖子顶了十几斤重的东西,偏偏罗妈妈几个还要往上面插戴珠钗。
待最后一枝簪子定格在玉渊头上时,屋里一片寂静。
玉渊接过阿宝递来的铜镜,只一眼也被里面的人儿给惊住了,明眸,柳眉,红唇……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好看成这样,却在意外之外。
这时罗妈妈没忍住,轻声抽泣起来。
满屋子的人,就她是见过贵妃的,小姐盛装一打扮,这眉眼之间柔魅几乎一模一样。
贵妃娘娘啊,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小姐平平安安,富贵到老,与王爷恩恩爱爱。
一切妥当,天已大亮,此刻亲王府的迎亲队伍已到了高府门口,欢快的喇叭声传来,俨然在催新嫁娘离府。
玉渊被人扶着进了花厅。
花厅上首处,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左边是三叔谢奕为,右边是师傅张虚怀。
两人都五味杂陈的看着玉渊向他们走来,尤其是谢奕为,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人还没到跟前,袖子哭湿半个。
玉渊心里也是难过。
一来,原本那两张椅子上坐着的人,应该是娘和爹。
二来,这些年她和三叔几乎是相依为命,如今抛下他一个,虽说离得不远,心里总有牵挂。
好在,玉渊已经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她微笑着上前跪下,慢慢的磕下三个头。
三叔这头只是牵挂,那人……却是她心头的血。
谢奕为生生受了玉渊三个头,张嘴想说点吉利话,话到嘴边又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于是把人扶起,弯下腰蹲在玉渊跟前。
玉渊往前一倾,稳稳的伏在他身上。
“新娘子--起!”
随着唱礼官的一声高喝,谢奕为把人往上抬了抬,跨过门槛,走出庭院。
庭院外,李锦夜一身红衣,迎风而立,嘴角含着笑,目光尽数落在玉渊的身上。
玉渊只察觉一道视线向她看过来,悄悄掀起红布一角。
四目相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消失,化作白茫茫的虚无,天地间,只眼前这一个人能看到,能听到。
两人的大脑乃至灵魂都一片空白,滚烫的泪水毫无控制地从眼眶中同时涌出来,喉头酸楚得一阵阵痉挛。
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李锦夜懒得去拭,只有在这时,他才真正觉得过往的那些苦,那些痛,那些伤都是值得的。
因为可以遇见她!
玉渊放下红布,眼前的人影挡在了红布外,她却能够想象,那个青丝,剑眉,薄唇……
浅浅的笑意自她的嘴角浮出,她想:李锦夜,这十年我定让你每一天,都幸福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