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却看得分明,初时以为是眼花,细细再看时却发现阿古丽的眼角红了。
“我阿妈说,仙女离了天山,便活不成;果然,我姐姐嫁到你们莘国来,没过几年好日子就死了。你们莘国的皇宫啊,是个吃人的地方。”
玉渊低下头,“你说的对,那地方吃人,你们不应该把仙女送来。”
阿古丽灌下一杯酒,灌得猛了,有几滴呛进鼻子里,咳出眼泪来。
“不送来又能怎么办?我们北狄气候寒冷,除了有草原上的牛和羊,什么都没有,连粮食都要从你们大莘国运过来。你知道北狄那么多的王庭,为什么每年都要打仗吗?”
玉渊被噎住了似的,摇摇头。
“那是为了抢牛抢羊抢水源,谁抢得过,谁的日子就能好过。”
阿古丽抹了一嘴的酒,凝神想了想,莫名其妙的拍了下自己脑袋,“还抢女人。我阿妈就是被我阿爸抢来的。”
“为什么要抢女人?”玉渊问。
“笨蛋,不抢女人,哪来的老婆;没有老婆,怎么生儿子女儿;没有儿女,怎么打得过别人?”
阿古丽说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呜咽的哭起来:“可是没有用,还是没有用!就是那年今天,你们大莘人来了,白方朔把蒲类灭了;我们正围着篝火唱歌跳舞……他们就杀过来了,图什么呢?”
“阿古丽,你醉了!”
玉渊手一滑,手炉险些跌下地,抬头,李锦夜冷着脸站在门口,一身旧袍青衫落拓!
“阿夜啊,你,你怎么来了?嘻嘻……是不是想我了……来,小姨和你喝一杯!”
李锦夜深深看了她一眼,“别喝了,回房收拾收拾东西,初二一早跟我出城。”
“你要走?”玉渊神情紧张:“去哪里?两广吗?”
“我不去两广。”阿古丽脆生生的拒绝。
李锦夜吐字极慢:“我去两广,你回黑风寨。”
“我可以回去了?”阿古丽一听这话,跳下炕,兴奋的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末了又补了一句:“阿夜,你没骗我吧?”
李锦夜忍不住失笑:“我何时骗过你!”
阿古丽笑得花枝乱颤,“姑奶奶这就去收拾!哈哈哈哈,这鬼地方困死姑奶奶了……”
玉渊气不过,“阿古丽,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在放屁!”
阿古丽冲玉渊抛了个媚眼,“那啥,谢了啊,回头你到草原上来,我请你喝酒。算了,还是吃肉吧,把你灌醉了,有人会找我算帐的!”
说完,也没去看高玉渊是个什么表情,脚步虚浮着走出去。
这时,谢奕为挣扎着爬起来,“算帐啊?不会的,来……继续喝,我喝,喝得过你!”
玉渊哭笑不得,心道:三叔,你就省省吧!
李锦夜出手如电,点了谢奕为的睡穴。
玉渊僵住了,不等她有所反应,只听李锦夜沉着声慢慢道:“陪我赏赏月吧!”
……
阴天,无月,只有北风呼呼呼的刮着。
放着热呼呼的房间不呆,跑外头来吹西北风,自己就是个傻的;
还有那个人,明知道自己要施针,要用药,还要跑到两广去,更是个傻的。
玉渊觉得自己游走在爆怒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