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鼎润上下眼里,裴雁来的形象确实发生一些微妙的转变,但无可置疑的是,对外面的人来说,他魅力不减。
“林哥,”小米紧张得嘴角绷直:“我……我该怎么办啊?”
我智齿有点痒,语气有点冷:“这个还用我教你?”
小米登时“哦哦哦”,摸摸鼻子回复回绝的信息。过了半分钟我才回过味来,心情复杂地问他:“你同学向你提要求,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
我像是提出了什么世纪难题,小米被我问住。他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反复地眨,看着我半天没吭出一个字,就是露在外面的皮肤越来越红,以至于脖子都没一块白色。
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我刚打算岔开话题解围,就听见里面办公室的大门轰然合上,响声震耳。
是裴雁来的办公室。
如果是以往,多半还会有人闲言碎语议论几句,但那件事之后,显然大多数人都对裴雁来这个符号下面的东西有了更深的了解。动静闹出来之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消音了一样只用眼神做短暂的交流。
恐惧让人臣服——虽然裴雁来本意并不在此。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是行政楚主任。他一露面,众人的视线便有意无意从他身上扫过。
脸色有点儿难看,楚主任局促地舔了舔嘴唇。
“不好意思啊各位,忙你们的。”他歉意地笑笑:“我刚刚手滑,没个轻重,声音可能有点大。”
何止是有点。
在场没人不这么想,但没人敢这么说,只纷纷表示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不深究、不好奇,是职场的准入原则,这点连小米都清楚。但事关裴雁来,我忍不住。
楚主任状态实在不算好。我追上去,在楼梯拐角处叫住人。
“楚主任,发生什么了?”
他心神不宁,最开始头也没抬就只说“没事没事”,但看到是我后,他脸色微动。欲言又止了几秒,最终还是捏着山根叹口气,说:“别提了,闯祸了。”
今早裴雁来刚到办公室就发现丢了东西。他没声张,查完屋里的监控,才发现昨晚有保洁进过他办公室,但因为没开灯,窗帘又全拉上,所以根据裴雁来的说法,视频里看不清那保洁到底做了什么。
后勤是行政部分管,龙颜大怒的雷霆自然落在姓楚的头上。
“办公室里……有监控?”我迟疑着问。
楚主任苦笑了两声:“啊,是啊。咱们裴律师心细如发,不然也不能这么快抓到人,你说是吧。”
鼎润监控覆盖率很高,唯独独立办公室内没统一安装,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想想是裴雁来,亲妈的照片、亲爹的情秘悉数握在手里,心机深沉,借力打力玩儿得透彻,就又觉得没什么奇怪。
但显然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
楚主任愁眉苦脸继续道:“林助,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去抓人了,裴律看着要发火,让我把那老东西马上送到他办公室。”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他到底丢了什么?”
没犹豫,楚主任答:“一个盒子。”
盒子。
不需要多的修饰词,我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裴雁来丢的是那木头做的小盒——重逢第一天,就被我摔在地上当炮仗的金贵宝贝。
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比我对它更好奇。
裴雁来很珍视它,可惜以我拙劣的眼力,只能初步判断是个便宜货。不过也不好说,前几年爆出来某村村民砌墙的砖石还他妈是价值千金的古董呢。
可能性这么多,我宁死不愿意承认它对裴雁来具有某种我全然不知的烙印意义。
楚主任带着安保从后勤压了人。
保洁穿着湖蓝色马甲,老头体态佝偻,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安保扣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细看,竟然是熟面孔。
一只眼皮耷拉着,十根手指的指甲厚而发黄。在跨年后的楼梯间里,在处理李楠礼物的办公室门口,我都和这张脸擦肩而过。
没想到再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
裴雁来亲自打开办公室的门,我惦记着盒子的事,也跟了进去。
裴雁来直入正题:“东西在哪里。”
“这是几个意思?你们抓我做啥做什么事?”保洁普通话并不标准,张嘴就露出满口吃过四环素的牙。
“我的时间有限,你不要装傻。”裴雁来语速不快,他让安保出去,上手把保洁肩膀的褶皱抚平,神态平和:“把东西还了,我不会追究。”
五月天气变热,豆大汗珠从保洁额角流下。他吞咽了一下,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回忆起上次,裴雁来解决问题的方式高效却不太好看,虽然场景重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并不期望鼎润出现第二个“何为思”,于是先一步拎起保洁的领子。
保洁吓得嘴唇颤抖,我提醒他。
“监控都拍下来了。昨天晚上你来过这间办公室,然后这里就丢了东西。说,你来干什么?”
“你们不要冤枉好人!”保洁如梦初醒:“我就是收到主任通知来打扫卫生!公司好几天没人,屋里都堆灰了,老板!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
肢体僵硬,眼神飘忽,是傻子也看得出有问题。
但楚主任讷讷承认:“是,是,昨天确实发通知让后勤清扫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