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后凑足的道具只够买一张车票,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左弦慢腾腾地问道,我是没有什么损失,可是你真的甘心吗?这可是拿你的命换来的。
还能发生什么事如果只有一张车票,所有人一定会为了下车不择手段,流血事件必不可免。
木慈的心猛然一沉,又颇为稀罕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要那张车票吗?
如果说这个车上最想下车的人,无疑就是左弦,他高频率地下站,几乎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喘息的时间甚至不够他安抚自己的情绪。
这种高强度的绝望经历,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发疯。
从你要我说出这个猜测开始,我就没有可能得到这张车票。左弦笑吟吟地回答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清道夫够强,苦艾酒够疯,夏涵的队伍人最多,可是他们现在并不齐心了。车上这么多人,你跟我排不上号。
木慈很是认真:我觉得就凭你这张嘴,也足够有威胁了。
左弦只笑不语,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你忘记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样的事,木慈稍一提醒都想得到,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确实木慈一怔,目光又收回,可要是那样的话,大家岂不是
是他们自己选的,我只不过说了一个可能性,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左弦漫不经心地撩过木慈垂落在眼前的一缕头发,看上去有些奇妙,难道你真的觉得,得知猜测后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
木慈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会那么觉得,不过我很清楚,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得到了答案,那么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地对付你了。
左弦虽然聪明,但只以为木慈善心发作,加上自己手上并没有多少道具可以实验,就想着不如拖所有人下水,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层,因此不由得怔了一怔,目光定定地凝在他脸上,心里像是春风化雨,好似绵柔了许多:是吗?你是为了我?
我以前读过一本书,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上面提到一个例子,说是鸟群里有些鸟发现天敌后,会发出警告声来提醒鸟群,可是发出警告声,也就意味着将捕食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是一种完完全全利他性的行为。木慈认认真真地说道,但实际上,真是这样吗?
左弦听到这里,已经猜出是什么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木慈继续说道:如果小鸟发现了,自己飞走,那就落单了,被天敌捕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所以它发出警告声,反而是为了让自己避免更大的危险。我其实不太爱看书,这本书我难得看完了,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只有我们两个人,未必猜得出来结果,也许在得到答案之前就死了。木慈顿了一顿,可是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大家心怀鬼胎,也一定会为了证实这个可能性努力下去,就算走得再慢,只要已经开始走了,总是比停留在原地要好的。
木慈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确实是很担心你,不过也不完全只是担心你,只是觉得这样更好而已。
是吗?左弦低声道,这也很好了。
鬼怪身上的物品,大多与他们的执念相关,想要拿到手里,就要深入调查相关的剧情,更不要说这些物品并不完全是安全的,有些还代表着危险。
清道夫的经历足以证明一两个道具最多让他们在火车上多苟延残喘几天,想要在短时间内集齐大量的道具,只能通过火车上所有人的合作。
这本书还提到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雌性个体往往会挑选更优秀的雄性个体作为合作者,避免自己的基因受到蹩脚队友的牵连。这句话很在理,毕竟人天性慕强。左弦仰着头看他,可后来,人们又发明了爱情这一蛮不讲理的存在,让人克服自己的本能。
木慈皱起眉头,格外谨慎:我觉得你好像话里有话,该不会是想PUA我吧。
左弦只是柔柔微笑起来,拽住他的袖子: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个更优秀的个体吗?
这让木慈一时语塞:难道你想说你是那个蹩脚的队友吗?
左弦并没有反驳,看上去很平静:你还满意吗?
这次木慈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左弦,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出不满意这句话,可是他的性格偏向保守老旧,活像个八十年代的人,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说不出口不提,就连这种明晃晃像表露真情的话,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道:还行吧。
左弦喜欢木慈,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尽管打一开始,他不过是觉得这活跳跳的羔羊身子骨还算结实,运气还算不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这滩浑水里翻滚;后来又被对方的决心、果敢所吸引,以为是只披着羔羊外皮的恶狼,站点的生活让左弦逐渐习惯肾上腺素的滋味,需要更大的刺激,他以为是好奇心让自己接近对方,试图借机将人拆分,看清楚这张人皮底下藏着什么。
直到月与海同在的那个夜晚,左弦才真正意识到,他需要的并非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同伴,也不是一个感到刺激的对手,这要人命的火车已经用最为野蛮跟原始的死亡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真正想要的是救下他的木慈。
木慈足够完美,只需要分出微不足道的一点关爱,就足以让疯狂又残缺的左弦重新完整起来。
可木慈到底有多爱他,左弦却没有把握。
九点钟,众人准时回到餐厅车厢。
夏涵跟温如水看起来已经解决他们的信任危机,仍旧站在一起,其他人也按时抵达,他们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显然是藏起来了。
毕竟道具可以增加假期,难保会不会有人做出偷袭的事。
更何况木慈跟夏涵的经历都足以说明,道具是可以转赠给他人的,危险小,收益高,怎么样都值得尝试。
在所有被诈出道具的人当中,陆晓意跟马尾女显然是最弱势的两人,毕竟是女性,体能方面天生比不过男人,特别是陆晓意,她是以智力见长,因此这次她们俩干脆跟夏涵一行人同行。
苏凌跟罗永年是初次上车,连情况都没搞清楚,这次的对话听得都是一知半解;而苦艾酒身边的漂亮女人仍然靠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反应;韩青则抽了两根烟,目光凶戾,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扫了一眼众人,最终没有做任何事。
丁远志跟404则搭着肩膀,苦艾酒路过他们俩时,看着两人嘻嘻哈哈的模样,不由得挑眉一笑:两位心态倒是不错。
嗨,我们俩就来看个乐子。404挠了挠丁远志的头发,搔成一堆鸡窝,笑嘻嘻道,来武的吧,打不过清道夫;来文的吧,我怕被左弦气死,夏老大那组人多势众,至于苦艾酒你吧,嘿嘿,你看咱们俩这体型差距,要说陆小妹跟艳姐,咱这好歹是个男人,总不好欺负人家姑娘家家的,所以这次就当来长见识了。
火车跟站点不同,在站点下有了生死的矛盾,把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火车上仍旧形成一个稳定的小社会,就算组队,也没人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落单,就好比现在的情况,虽然大家都对道具非常眼热,但毕竟还没得到结果,贸然翻脸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特别是一旦翻脸,只要两个女人咬紧牙关不转赠物品,她们完全可以求助清道夫解决麻烦,他一定不介意杀掉现场任何一名没有拿到道具又显然有威胁的人。
毕竟一旦本人死亡,没有转赠出去的道具就会回归火车,他们眼下有相同的利益。
回家的前提,是活命。
餐厅仍然保持着会议厅的模样,一辆朴实无华的小餐车缓缓驶来,上面还放着两杯草莓奶昔。
众人:
看什么,难道我动脑子是完全不消耗的吗?左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地取过奶昔放在自己跟木慈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