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木慈并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不过他也没解释,因为温如水很快又说了下去:如果你是真心想知道我们如何分辨同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事实上我们没办法确定,甚至,也许你就是这张鬼牌也说不定。
那你们还带我一起?
毕竟你是同伴跟敌人的几率各有一半嘛。夏涵温和地笑起来,不紧不慢道,不告诉你才是真正的损失。更何况,要是真的在劫难逃,不论结局如何,起码我们所得到的是平等且问心无愧的死亡。
交代完事情后,夏涵痛快地给出钥匙。
在两人离开之前,夏涵又从自己的背包里分出套运动服跟一次性内裤给木慈,特意叮嘱了一番: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应,睡觉前记得再检查一次门窗。
木慈有些紧张地问道:要是对方破门而入呢?
跳窗。
要是对方从窗户进来呢?
夏涵温柔地看着他,吐露出相当残酷的话语:逃跑,或者等死。
三个人里,只有夏涵的房间在二楼,温如水跟木慈的房间都在三楼,在回到房间之前,温如水走过来用钥匙开了一下木慈的房间,门应声而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果然。
木慈愣了一下:我们俩的钥匙错了?
不是,你跟我过来。温如水又试图用钥匙打开其他几个房间,有三间打不开,还有两间被打开了,啧,这种旅馆的锁都是老式的,来个老手拿发夹都能捅开,有些钥匙直接能通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你晚上关门的时候,记得把重物推到门口,免得鬼还没来,先招了人祸。
还有人祸?木慈呆了呆,那要不要我去跟夏哥说一声?
大部分鬼都是人祸引起的。温如水看起来想白他一眼,不过因为后半句硬生生忍住了,你有心了,我会去的,你洗漱一下去睡吧,最好是睡着。
睡着就不会有事了吗?
温如水怜悯地看着他:要是睡着了,不管发生什么,好歹你都感觉不到了。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不是睡着,是死了。
第3章 第一站:福寿村(03)
俏皮话因温如水的不接茬而结束。
木慈本来想冲个澡,可听说那些话后,卫生间让他觉得有些毛毛的,生怕冲到一半像恐怖片里那样涌出血水来,决定还是明早起来再洗,飞快地刷完牙洗完脸后,把卫生间的门也带上了。
房间内可选择的家具所剩无几,木慈只好将看上去最有保障的茶几跟铁皮衣柜压在门上,这才躺下准备睡觉,为了逃跑方便,他连衣服都没脱,只不过躺下没过几秒,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裤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膈应着他的大腿肉,当木慈伸手摸到张卡片样的东西时,才想起来下车时自己随手把车票叠在裤袋里。
算你倒霉!想起那辆天杀的火车,木慈就咬牙切齿,正准备把它撕个稀巴烂,注意力突然被车票上的信息吸引住了
清泉山福寿村站
FuShou
于00日00时45分42秒后结束检票(已检票)
于06日00时45分42秒后开始发车
限乘当日当次车
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仍然是厚卡纸印制出来的软质车票,目的地与时间却发生了变化,木慈看着纸面上跳动着的数字,揉了揉眼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魔法电影时的激动,一时间不由悲从中来。
猫头鹰没来送信不说,超龄多年后,接送的火车居然不负责任地把他直接送进了阿兹卡班,等着晚上摄魂怪的亲吻。
木慈想了些有的没的来驱散恐惧,抓着皱巴巴的车票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吗?
大山里很安静,沾到枕头没多久,木慈就感觉到有点昏昏欲睡了,他一向早睡早起,加上这个晚上情绪起伏过大,又颠了一路,早就累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夏涵跟温如水的话引动了某根神经,木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睡得很沉,睡梦之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倒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外头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下雨了吗?
木慈翻了个身,手机冰冷的触感让他激灵了一下。
寂静的深夜里,突然响起了奇异的声音,很轻微,甚至让人疑心是错觉。
咯嗒好像是门锁里的弹簧在扭动。
咯嗒咯嗒。
是有人在开门!木慈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裹紧被子,屏住呼吸聆听起来。
重复了几次之后,似乎意识到无法就这么打开门,外面的人动作立刻变得狂暴起来,响动越来越大,连带着整扇门跟铁皮衣柜都在晃动。
咣!咣!
这种癫狂的行为很快就随着重物落地声而停止,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寂静,只是这种宁静非但没有给木慈带来一丝丝安慰,反倒让他头皮发紧,仅存的倦意都荡然无存。
又过了几分钟,站在外头的人终于开口:开门呀。
温如水?!
你睡着了吗?门外的女人又问道。
木慈刚想张嘴回答,突然想起今晚的对话,又将嘴闭上了,只是将身体慢慢蹭到床尾,打算仔细听一听外面的动静,可不知道为何,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跟被窥探感。
不知道是直觉,亦或者是身体的某种本能,木慈经常能感觉到别人的视线,善意的、恶意的、好奇的,即便是来自背后这种视线无法关注到的地方,身体被注视的部分会出现强烈的不自在感,提醒着大脑,某个人正在偷偷地看着他。
虽说这点并没有在上学期间提供多少帮助,毕竟当意识到班主任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通常已经晚了。
可在这个时候,却如警报一样不停地提醒着木慈,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门外忽然传来远去的脚步声,看来对方放弃了。
是恶作剧吗?还是临时演习。
就在木慈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情况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铁皮衣柜被轻轻拍打的响声,这种铁皮很薄,内部又空,在宁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极为明显,紧接着,是木头跟玻璃传来动静。
木慈的心瞬间提起,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床头柜跟茶几的模样,似乎有一只手,正在触碰跟确定它们的形状。
这种细微的声音一直窸窸窣窣地在干扰着木慈,而女人又再度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睡着了吗?你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冷?
她根本没走?!
旅馆的房间为了给独卫留出阻隔,剩余的空间乍看起来非常像一把菜刀的形状。
从门口走进来是条较为狭窄的短道,就像是刀把一样,一侧是卫生间的门,另一侧则是墙,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能一眼看到电视机、茶几跟床尾,只有走进来后才能看到摆着床的刀身。
木慈听见那只手在动,指甲滑过卫生间的磨砂门,拖出让人不快的声音,慢慢地游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