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不绝于耳,木离听过一阵,落座火堆前,先捏了个清净诀,发间裹住的沙粒被风卷走,刘紫鹜向她递来一片硕大的叶子:“木道友,此地太热了,饮些水罢。”
木离接过,叶片上空空如也。
“师兄。”刘紫鹜转而看向谢烬渊。
谢烬渊将手掌悬于叶片上,一股清泉从他的掌心流溢到叶片上,木离眨眨眼,双手捧住叶片,笑道:“多谢。”
她虽然不渴,但还是啜饮了一小口叶上的清水,犹如山泉有点甜。
一侧的刘紫鹜开口道:“师兄,我看了罗盘,此地离幻境中心已是不远了,在此处歇脚,待到天色大亮,我们加快脚程,明日便能走到阵中的山麓。”
谢烬渊颔首,忽然察觉到风中飘来妖兽的气息,握紧了膝上的长剑:“有东西来了。”
刘紫鹜闻言,一惊,立刻摸出长剑,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几个道人也神色戒备起来。
木离又喝了一口叶片上的清水,才依依不舍地将叶片放下,祭出自己的长剑。
滴滴答答的声音越来越近,既似雨滴,又似马蹄。
木离抽抽鼻子,闻到了一股马粪的味道。
她皱眉道:“啊,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刘紫鹜忙问:“什么东西?”
“粪驹。”
天然的灵植滋养兽,虽然恶臭,但长得却是圆滚滚的雪白一团,雪团下生了四蹄,扔进地里,撒欢似得跑,就可滋养灵植,粪驹虽是兽,却有灵性,从不攻击人。
木离不明白粪驹为何会出现在阴阳幻境,除非……除非是幻境中捏造的魔变后的粪驹,不再是灵兽,而是妖魔一类的怪物。
她直起身屏息以待,周遭的蝉鸣声突地停住,数只黑蝉飞离了数丛,朝空中振翅高飞,其中一只被光亮吸引朝火堆飞来,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木离手背发痒,便随意一挥,那黑背蝉就飞走了,蝉翼扇动间,黑线般的纹路如蛛网交错,转眼融入了夜色。
奔跑的滴答声已至近前,却不是料想中雪白的圆团,而是乌漆漆的黑团,脚下四蹄发黑,被火光一照,团身上露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有口有鼻还有眼。
不是寻常的粪驹!
一个又一个恶臭的黑团,大张其口,朝他们奔来,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一大片。
木离被浓浓的恶臭熏得头晕,挥剑打落了无数的黑团。
不远处青城派的一个道人一时倏忽,顷刻就被黑团掩埋,撕心裂肺地叫喊了起来。
谢烬渊横剑扫过,剑气震退了道人身上大部分的粪驹,道人大喘了两口气,浑身是血。
他脸庞剧痛,伸手一摸,赫然发现自己的半张脸已是血肉模糊,皮肉悬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啊!”
木离扫过一眼就不愿再细看。
余光瞄见,那道人口中念诀,一道红符闪过,他人便消失了。
看来青城派的道人也有脱身之计,就像她腰中的金铃一般。
眼前涌来的粪驹不绝,再这般下去,即便不是被它们咬到,也会被它们熏倒。
她手中结诀,数道青火从她袖中滚落,将周围的粪驹逼退了几分。
木离再不耽误,念了一道玄变诀,化作叶片,径直奔向谢烬渊,落到他的肩头上,大喘了一口气。
谢烬渊无暇分神顾她,只听她好像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在他肩上道:“谢道友,我有些累了,先借个地方歇息一下。”
刘紫鹜疲于应对,可也看清了木离的身法,咬牙道:“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她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谢烬渊脑中忽然想到沙穴之中那人影的身法,他口中念了一道诀,将手中长剑霍然掼进土地,水流顺着裂开的土地朝外蔓延,噼啪数声,百里成冰,来不及躲闪的无数粪驹被冻在原地。
他拔剑而出,剑光扫过,成冰的粪驹在剑气中裂成粉末。
灵台微波荡漾,只觉寒凉似水的灵力渐渐充盈周身,他竟又精进了一大阶。
剩余的粪驹见状,望风而逃,四散入黑黢黢的密林。
肩上的枯叶喜道:“谢道友!”
谢烬渊神色一松,还不及落下剑势,原处一道银亮的剑光直朝他命门而来。
“有埋伏!”木离急道。
谢烬渊闪身避过,数道剑光齐发,自幽林深处朝他击来,更有剑光扫向火堆旁其余的道人。
绝不是一人一剑所为。
几个道人被剑光击中,重伤扑倒在地,愤恨道:“敌在暗,我在明,如何不吃亏!说不定方才那一波兽潮也是这群人刻意为之。”
宗门大比,为得是玄光剑,凭本事夺剑是其中一法,自是光明磊落。
可暗算其余诸道,敌弱我强,也是一法。
宗门大比,从来就有这样的道人,先是联合诸人,‘绞杀’其余道人,剩下的道人越少,那么他们拿到圣器的几率便会越大。
谢烬渊袖袍一挥,数个火堆被尽数扑灭。四周顿时暗了下来,无人耳语,鸦雀无声。
木离察觉到谢烬渊在极快地朝前而行,耳畔唯闻风啸,幽林之中尽是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