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嗤笑道:“能有什么门道,他不过是求胜心切,想在宗门大比里夺宝罢了。听说几重秘境,奇宝无数,对修炼大有裨益。”她继而看向木离,“你一直无法结丹,兴许宗门大比便是你的机缘。”
木离点头道:“我一定要尽快结丹才好。”
只有结了丹,师尊才会允诺。
她顿了顿,又道:“或许我也该学点剑修的门道,到时候真和人打起架来,赢面也大一些。”
清音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叹道:“成天旁门左道,让你修炼就三心二意,还不如把前几日讲过的经法熟读几遍,别整日想着出门玩闹。”
木离不躲不闪,被她戳得额头都红了,埋头虚心道:“我知道了。”
清音点头:“见你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还有讲会,道童们都等着呢。”
她说罢就走,却被木离叫住:“清音,你学经的时候,可曾向谁借过书册笔记么?”
清音如今乃是玄天峰,除开李孟寒,修为最高的道人,听此一言,冷哼道:“从未借过。”
木离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有别人向你借过笔记么?”
清音答道:“无数。”
木离扑哧一笑道:“那他们是真求道,还是假求道?”
“好刁钻的问法。”清音沉吟片刻道,“确有那么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早年仰慕过我。”
木离听后,似懂非懂得点头道:“我原也是这么想得……没事了,你先走罢。”
清音愣了愣,一头雾水地走了。
木离换过衣裙,坐到榻上,脱下丝履查看伤处,伤得是小脚趾,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绿色的药汁。
她碰了碰伤口,果真一点也不痛了。
她嘴角轻扬,兀自笑了笑,心跳旋即扑通扑通地加快了,一种全然陌生的欣喜一点一滴地在她心口发胀,让她恨不得抱着草扎的假人,在床榻上滚上几圈。
谢烬渊。
日影西斜,梓芜山上暮鼓敲响,谢烬渊自掌门的楼阁转出,沿着回廊往山后屋舍而去。
有几个白衣道人,恰站在回廊下谈笑风生。
待他走得近了,几人的谈话声陡然大了些:“有的人就是命好啊,被人看重,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一人。”
另一人似笑非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掌门看重的可是修为。”
“修为,难道梓芜山上金丹期只有他一人,为何宗门大比,如此早早地就定下了他一人,我等修炼时日远在他之上。”
“这兴许只怪师兄貌不如人,难得小师妹青眼,并非掌门乘龙快婿之选咯……”
“哈哈哈,实在是技不如人啊!”
……
谢烬渊徐行而过,并未侧目,脚步也未停留,只是沉默地走了过去。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这一两年尤甚。耳朵都听得快起茧了,可是他问心无愧。
他日日练剑,求道问道,是为剑宗,是为以剑立道。
师妹、掌门是何等心思,他并不愿妄揣测,也与他无关。
不生爱憎,也不愿沾染烦恼,沉沦滓秽。
情易生邪,用情者,尽是烦恼,更有甚者,流浪生死,永失于道。
与他所求大道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谢烬渊只叹何其可笑。
宗门大比,无论掌门许与不许,他都必要前往,只为求一把好剑,一把能够配得上他的好剑。
身后人声渐远,谢烬渊下了回廊,推门回到屋舍。
周遭寂然无声,他点起火烛,桌上再不见了枯叶的痕迹。
他拿起长案上的铁剑,一本书册忽然动了动。
一只小小的纸鹤从书中飞出,在他眼前展开。
纸上龙飞凤舞般地写满了几个潦草大字:
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来看你。勿念。
木离
后面又加了两个大字:“盼复。”
白纸悬在半空一息,复又叠回成纸鹤,轻轻地落回了书册上。
谢烬渊垂眉看了一眼那纸鹤,思索须臾,提笔在鹤翼上写了几笔,伸手一挥,那白纸鹤就徐徐飞出了窗外。
木离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复。
她趴在大敞的窗台上看了好一阵天上又圆又白的大月亮。
等到月影高悬于顶,那一只白纸鹤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她立刻激动地起身,伸手一招,白纸鹤速速飞到了她的手心停驻。
定睛一看,白鹤翅膀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