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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45)(2 / 2)

季晚疏闭了闭眼,心里已经猜到是何人来此祭拜过,但她没有告诉陆怀薇,只是沉沉地出了口气,便蹲下来烧起了纸钱。

陆怀薇见状也未多问,两人便都沉默下来,等祭拜结束后陆怀薇才注意着季晚疏的表情,开口道:说起来我也跟着师姐来过好些次了,还不知师姐的长姐是因何离世的。

一想到温朝雨离开烈火池后便来了锦城,还护住了这里的难民,又特地来此祭拜了长姐,季晚疏心绪复杂,闷了半晌才回道:据我爹娘说,是因病离世,我从未见过她,她走后没几年,我娘便生下了我。

发觉她突然表露出来的愁闷,陆怀薇以为她是见了长姐的墓碑影响了心情,便也未再过多问询,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又原路返回,行去了季家大宅。

入了宅院,季老爷还在沉睡,房里的酒气也还未散,季夫人倒是醒了,正在汤房沐浴,陆怀薇听说后隔着门问了安,随后便经受不住头疼脑热回了房间小憩,季晚疏则入了汤房替季夫人梳头,母女俩少有这般独处的时候,便多聊了一阵子。

你这次回来,你爹真是难得这么高兴,在家里多住上两个月再走,如何?季夫人穿好了亵衣,对着铜镜束发,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季晚疏看着母亲鬓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白发,垂眸道:两日可以,两月不行,我还有要事得办,不能久留。

你呀,季夫人俨然也已料到季晚疏会有这般回答,但还是失落道,如今你还是首席大弟子便忙成这样,将来你若真的当上了掌门,我和你爹岂不是就真的成了一对儿孤老?

季晚疏眉头紧皱,不知如何作答。

罢了罢了,你这野丫头,独爱师门不爱家,季夫人叹息着,又笑了笑,我方才忘了拿外衣,也没叫丫鬟跟着,你去房里替我拿来,外边儿天冷,我就不亲自走了,你鲜少归家,倒也让我这个当娘的使唤你一回,享享福。

季晚疏应了声好,立即放下木梳穿过庭院行去了卧房,她推了门,见季老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便放轻了动静,不想把人吵醒。

随手在衣柜里挑了件厚实的冬装,季晚疏本欲就此离去,但想到这么多年踏进父母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心中便有些惭愧,她打量着屋里的布置与摆设,发现这间房与她幼年时分竟是相差无几,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都放置得整整齐齐,还搁了不少抄写的佛经,季晚疏看着母亲生活过的痕迹,看着那些珠光宝气的发簪发饰,便又想到了季夫人鬓边的白发,不由地生出了更多愧疚之情。

她四下环顾,放轻步子在房里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季夫人曾经专门添了一个柜子,里头放的都是她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季晚疏心下一动,撩开帘子去了外间,果然就在西侧的墙角看见了那柜子。

她将柜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柄小小的铁剑那是她初入云华宫时,由教导师姐许连枝发给她的第一把佩剑。

十多年过去了,那柄剑依旧光洁如新,半点锈迹也无,显然是被季夫人特意保养着,季晚疏心中动容,握着那小铁剑耍了几下,兀自笑了笑,随后又在里头寻见了不少小玩意儿。什么竹编的蚱蜢,小孩踢的蹴鞠,木头雕的小人儿,只要是她小时候玩过的物件,基本都被季夫人收纳在了此处,连同她几岁大时穿的那些小衣裳也都还留着,一件一件,拼凑出了季晚疏备受宠爱的童年。

联想到这五年来的闭关之日,又联想到家中二老膝下无人侍奉,季晚疏见了这些东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沉沉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小铁剑搁了回去,正要关上柜门去寻季夫人时,眼风处却忽然瞧见了一个上着锁的木盒。

什么东西珍贵到还要上锁?季晚疏心生好奇,将那木盒取了出来,岂料这盒子不仅飘轻,上头的锁也上了年月,季晚疏不过是无意当中碰了一碰,那锁便咔嗒一声断开了,紧跟着就落下地去。

季晚疏眼疾手快,赶紧在半空中接住了那把锁,她垂眸一看,里头居然只放着张薄如蝉翼的纸,很明显也已经上了年岁,十分脆弱,通体泛黄,上头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不太好辨认。

季晚疏伸手拿了起来,举到眼前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待看清那上头写了什么后,她忽然脸色大变,目露震惊,如遭雷劈一般狠狠怔在了原地。

咣当一声,手里的木盒摔落在地,顷刻间摔得四分五裂,声响虽不大,却是惊醒了里间的季老爷。

谁又粗手粗脚摔烂了东西?季老爷披着衣裳,睡眼惺忪地掀帘而出,看清是季晚疏后,他才又缓和了语气问道,哦是晚疏啊,你站在那地方看什么呢?

季晚疏像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愣了许久才攥着那张纸猛地转过了身。

季老爷见她眉目间含着浓浓的愤怒与憎恶,心下自是有几分疑惑,他正要再问上一句,却是突然瞧见季晚疏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季老爷登时瞳孔一缩,要说的话也紧跟着堵在了咽喉里。

父女俩神色各异地对视着,都在这一刻丧失了言语,久久也无人开口讲话,良久,才听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季夫人穿着单薄的亵衣,被冻得直哆嗦。

晚疏?让你给为娘拿的衣裳呢?季夫人笑呵呵地进了门,没有往季晚疏那头看去,她一入内便只见到了神情错愕的季老爷,不免疑惑道,老爷什么时候醒的,你你这是怎么了?

季老爷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后退两步,终是憋不住蹦跳如雷,冲季夫人厉声喝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当年我就让你把那东西烧了,你非不听!非要留着做个纪念!现在可好现在可好!你自己同她解释去罢!

季夫人一头雾水,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视线游移间这才瞧见站在另一头角落里的季晚疏,季夫人一看她那模样,再看她手里拿的纸,心里登时一紧,如同被人兜头泼了盆雪水,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季晚疏一切诘问都还未开始,通红的眼睛先就落下泪来,她把那张纸攥得快要碎开,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晚疏晚疏!季夫人七魂六魄简直都要被季晚疏吓跑了,她面上血色倒退,仓皇着朝季晚疏走去,颤声道,这你、你没事去翻这柜子里的东西做什么?快还来,快还给阿娘。

季晚疏浑身紧绷,眼里噙着浓浓的怒火,她咬牙切齿地问:我不是您亲生的,而是从外边收养来的,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老爷在里间听着这句话,怒不可遏地摔了东西,季夫人被那声响吓得一抖,情急道:晚疏,你先听娘解释,娘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谁想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阿娘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知道后伤心

住口!你们夫妻俩分明就是故意瞒着我!季晚疏气得血脉喷张,脖间青筋暴起,这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观音庙,你们是从观音庙里收养的我,你现在亲口答我一句,究竟是不是!

季夫人面露挣扎,痛苦道:是是从观音庙收养的你,可那又如何?爹娘这般疼爱你,这些年不也把你看做亲生女儿对待?晚疏,你适才得知此事定然接受不了,阿娘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即便是收养来的,爹娘也一样疼你不是么?

季晚疏凄怆一笑,身形不稳,趔趄着朝后退了两步,心底一片寒凉。

时至今日,她都清楚地记得温朝雨当年在紫薇教总坛与她说过的话,温朝雨声称自己父母乃是行商之人,又是某城首富,她说自己出生后便家道中落,后来因为一场大病被父母遗弃在了医馆,是南宫父女路过,才将她带回紫薇教救回了一条命。

她还提到母亲将她遗弃后的几年始终未再怀有身孕,所以去观音庙领养了一名幼女,如今想来,那幼女可不就是她季晚疏?而某城首富,可不就是他们锦城季家?

难怪季晚疏在闭关前怎么也找不到温姓大户,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温姓大户,温朝雨去了紫薇教必然改名换姓,她本姓哪是姓温?而是姓季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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