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自己都说了,不要叫陛下,叫他的字就好。
燕云戈满心柔情,改口,说:不。自然是因为我思慕清光。
原先以为陆明煜要欢喜,偏偏一句话刚结束,他就看到天子眼梢的水色。
燕云戈一时愣住,不敢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那抹水色逐渐凝聚,竟是真正变成一滴泪,从皇帝眼角滑落。
燕云戈心神巨震,再无一丝其他心思。
他立刻起身,急切询问:清光,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检查陆明煜的身体。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伤到对方?或者哪怕没有伤到,只是让陆明煜觉得痛了,这也非常糟糕。
燕云戈思绪混乱,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陆明煜拉下。
他身体陷入床铺,愕然地看着身前青年。
刚才那一刹工夫,两人姿势对调,换陆明煜在上。
没事。天子的长发垂在燕云戈胸膛,像是丝绸一般滑落。同时,他的手抚上燕云戈面颊。
眼中依然有水色,眼泪却不再流了。
触碰着燕云戈的侧脸,低头来吻他。
燕云戈满心糊涂,一动不动,任由天子亲吻。
等到他终于开始回应,陆明煜叹一声,说:你思慕我,我不知有多欢喜。
燕云戈心情放松一些,知道陆明煜没事。但方才的状况,还是不能轻易过去。
他试探地叫:清光,你方才?
想到一些从前的事。陆明煜说着,轻轻喘了一口气。
他语气不算随意,但也绝对谈不上郑重。讲话的时候,身体压得更低,几乎贴上燕云戈的胸膛,像是志怪故事里惑人的妖魅,问燕云戈:都过去了。云郎,你以后会待我好,对否?
燕云戈动也不敢动。他手放在身体两边,手背上青筋浮起,遏制着把皇帝重新按下去的冲动。
口中还要尽力用上平稳语调,说:对。
效果不太好,泄出一丝渴求。
天子听了,笑出声,说:真好。
他体力还是不支。也不用燕云戈忍耐太久,便主动提出,好啦,别光让我操劳,分明是你侍寝的。
有了这句话,燕云戈如蒙大赦,再度得到主动权。
皇帝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教给他。接下来的,就看燕少将军自主发挥。
他攻城略地,天子则丢盔弃甲,叫出不知多少声云郎。
烛火摇曳到三更,李如意终于等到要热水的音讯。
这还不算完。整个晚上,李总管足足送了三趟热水,终于等到明确一声陛下已经歇下了。
李如意松一口气,吩咐值夜的人继续守着,自己也去睡了。
第16章 专宠 紧紧抓住对方,再不让云郎离去。
大约是上天也觉得陆明煜即位以来太过辛劳。从二月初开始,各地再未出什么是非。
粮食及各样物资及时赶往灾地,原先还隐隐躁动的民意再度平息。一张张折子上来,都是越来越好的消息。
陆明煜心情愉快。整个二月,他生活都很规律。早起上朝,旁观一下文臣武将斗法。鉴于押粮的人还没回来,武将们有所顾忌,没再像从前那样不给文官们面子。文官们扳回一城,气势昂扬。不过照陆明煜看,等到赈灾的事情彻底结束,武将们一定还要找补回来。
待下了朝,若时间还早,就先批一会儿折子,再去找燕云戈一起用午膳。时间晚了,就直接去永和殿。
午膳之后,往往休息片刻,再起身被燕云戈带着锻炼身体。不会太久,至多两个时辰。往后,则是晚膳。
用过晚膳,再批一会儿折子,一天就过去。
该召燕云戈侍寝了。
想到这儿,陆明煜忍不住笑了声。
旁侧燕云戈抬头。他手上拿着一本游记,正闲闲地看着打发时间。原先便估摸着是否已经到歇息的时候,恰好听到天子的笑音。
一眼看去,天子正看着自己,眉眼里都透着愉快。
燕云戈眼神暗了暗,面上却笑着,问:怎么忽而笑了,可是折子上写了什么?
他这句话出来,按说该被治个刺探政务的罪名。奈何皇帝对他的云郎十分宽容,不仅把折子拿到永和殿来批,还真的会和燕云戈吐槽一些奏折上的内容。
某个官员太过啰嗦,一件事翻来覆去写上五六章折子啦。某个官员太过无聊,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说啦
倒不是,陆明煜放下朱笔,扫一眼李如意,后者会意,把案上的一套东西整理、收起,只是想到百年以后,旁人从起居注上看到你我,不知要如何评价。
如果燕云戈是女郎,大约能被夸个永和专宠,奈何他是郎君。旁人看了,大约只要说建文帝荒唐。为一个男人,连后代都不要。
陆明煜倒不在意这些。他早就知道,唯有弱者才要在乎旁人目光。
此刻,他摸摸下巴,说:古有断袖分桃之说,兴许你我也能造出来个新的说法。
燕云戈听着,也笑了,说:你我日日拉弓射箭,也许往后这是个新的代称。
陆明煜琢磨,说:要真是这样,神弩营的士卒们怕是要不好。
燕云戈跟着陆明煜的思路往下想,深以为然,点头。
两人再对视,一起大笑。
李如意在旁边听着两个主子的笑声,再听这笑声里夹杂进天子轻轻的呀的一声。
他熟门熟路地出门,再吩咐人备好热水。
待到夜色更深时,陆明煜趴在床上,任由燕云戈为自己按揉腰背。
燕云戈的手法是真的好。不多时,陆明煜的倦意便涌了上来。
他迷迷糊糊,仿佛听到燕云戈问:清光?
陆明煜不动。
一面是疲倦,另一面,他也想知道燕云戈想做什么。
只觉得有热源凑近。燕云戈轻轻地、爱惜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动作之间,像是担心惊醒陆明煜。连一个亲吻,都仅仅是落在发间,未再下滑。
灯熄了,床帐内热乎乎的,身边的人也热乎乎。
不知不觉,陆明煜真正睡去。临近意识沉没的最后一课,他想:云郎是这样喜爱我。
而他也
喜爱云郎。
无论是过去那个在皇宫中跌跌撞撞、艰难成长的皇子,还是后面孤身面对朝堂诸臣,艰难支撑的建王,从来都显得孤单,有一点温度,都拼命想要抓住。
陆明煜曾经觉得燕云戈就是他想要的温度,可只要有其他人在,燕云戈就不会看他。他以为的温情,如今也被证明是个笑话。
按说应该难过的。可云郎又太好,好到陆明煜会怀疑,身侧的人真的是燕云戈吗?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对自己那样好。
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