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又是为了多挣点加班费。是不是手头比较紧张了?”管艳萍问。
她知道简书枚每周都去市里上学,除了报名费外, 还需要往返的车费,在外面吃饭的钱,再不还得买点笔和笔记本啊,各种开销多着呢。
“是有点。”简书枚也没掩饰,其实这也只是个借口而已,她就是懒的回去。
再加上这年头的铁路交通是相当相当的繁忙, 火车站平时就人山人海, 如要是春运时期,那就更不得了。有些人为了上火车, 会在火车票排队两天以上的时间,而且背着大麻袋的行李物品。到处都是这样的旅客,你可能连站的地方都找不到。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xx火车站可谓是全国最可怕的地方, 甚至有修罗场之称, 你稍微不小心, 就能丢失财务甚至性命。
所以, 大家伙都是成群结队的,谁也不敢落单。在这里,偷的,抢的,敲诈勒索的,坑蒙拐骗的,无所不有,无时不在。
外加来这里的人太多,如果想上个厕所可能要排几个小时的队。吃喝也是很大的问题。这个时候,还没有瓶装饮用水。全靠火车站提供的热茶水,但那是永远不够的。你得在周边的各种小商铺小贩那里买,但往往要花高到离谱的价格,而且还有可能被抢钱,被打断腿脚。
还有,你以为上了火车就好了吗?不,那只是另一段恶梦。火车上依旧是挤都挤不动的人,小偷成群结队,而且还有流动团伙作案的劫匪,他们在某一站上车,洗劫几个车厢后,在下一站就下车,以此为生。
那时候,简书枚最佩服的是火车上推着小车卖小吃的服务员。那小铁车,从头走到尾边走边叫卖,不停喊着,小心脚,借过一下。从那么密集的人群中穿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走动的。
而且在火车上上厕所,那就更可怕了。
所以,在火车上,她都不敢吃不敢喝,但饿十几二十几个小时,也受不啊,总得吃点喝点,再加上一直坐着,不动也不行。所以,你还得挤一趟厕所。往往等你再挤回来,可能都过了两三小时。而那厕所脏的你再不敢去第二次。
那场景,简书枚不敢回想,也不想再去经历一次。她都恨不得时间直接跨过几年,不要再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
所以她也提醒大家,想回去过年的,最好是提前请假,也提前来,错过春运时段。并且出行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要带大量的行李物品,随身财务一定要小心,最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少于三个人行动。
听到她如此郑重其事的话,众同学都有些吓到了。
“火车站有这么可怕吗?上次我们来,好像也还好啊?”
“书枚你怎么知道的啊?”
“这吓死个人啦。”
“那是什么时候啊,那个时间点本来就是人少的时候。”有人提醒道。
简书枚只得扯谎,说:“我听别人说的。不然,你们去问问身边那些回过老家的工友,保证人人都说的比这还可怕。”
她还特意说了几件很可怕的事情,成功的把众同学都吓住了。
上次卖猪仔的事情就够让众人受到惊吓了,没想到这还有可怕不知道多少倍的事情呢。
“算了,算了,过年不回去了。”当场就有人打了退堂鼓。
就连张进波都说:“我也不回了,本来是要回去的,我姐姐姐夫还说明年开春和我一起来打工的。”
他姐姐姐夫早就是想跟着他出来打工,他们有两个孩子,种几亩地,真养不活孩子。特别是在看到张进波读了书,出来就能寄钱回家后,两夫妻就更想出来多挣点钱,给孩子多挣点学费了。
不过这年头,谁都知道火车站有多么乱,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一些从来没出过门的人就更加不敢出门了。在电视报纸上,偶尔也能见到一些片段。
他的姐姐姐夫都没什么文化,地道的农民,去的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县城了。他们不敢自己出远门,就指望着他带出来的。
可是还有人不死心,“这么说,我们还永远都不能回去了啊?”
“就是。总有一天,我们还是得去坐火车的啊。”
简书枚也不想多劝,“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不回去,不止今年不回去,明年也不回去。”
“那你要等到后年才会回去?”管燕艳都有些惊讶了。
“恩,多过些时间,火车站那边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们想啊,政府肯定会管的呀,这需要一个过程,多要些时间。”简书枚又说。
她记得因火车站这地儿太乱太黑暗,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财产生命安全,国家连续几年重拳出击,打倒了好多个盘据在火车站的黑势力,抓走了一大批犯罪份子。慢慢地,火车站就变得安全多了。
虽然她不记得具体时间,但再过两三年也差不多有些变化了。
“也对。总有管的时候。再多待长点呗。反正我们回去了也还是要再出来的。”
多半的同学能接受这种说法,至于非要回去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结果,张进波不回去了,他的姐姐姐夫一群人,居然在腊月二十二的傍晚,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工厂门口了。
看到这些人狼狈的样子,张进波也不敢责怪他们,就这样过来找自己,只问:“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啊?”
这地方还很偏的,到了火车站,还得从省站坐车到市汽车站,再搭客车过来,而且下车后,还得再坐摩托车,又或者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达本工业区,再一家家的工厂找。
说实话,他还蛮佩服这群人能直接找到工厂来呢。
他姐夫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们拿着你写回去的信上的地址,一路找过来的。”
张进波明白了,上个月他连收到两封家信,信上让他具体写如何从市区到达他们工厂的路线。说是他姐姐姐夫要出来打工。
当时他还说自己会回去,带他们过来。但后来他说年前不回去了,让过段时间再说。不过路线他倒是说了,主要是不写,家里人又一直追问。他哪里想到这些人就等不及自己过来了呢。
但是,张进波是不相信他姐姐姐夫能做到的。
果然,他姐夫拉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就是他带的路。我们都跟着他走。”
这年轻小伙叫郭兴平,比张进波他们都还小一点,家境贫寒,初中毕业就在家务农了,跟着人去过省城打过零工,算是有出过远门,有点见识的。
他一直想南下打工,但一直没有人带他出来,自打知道张姐夫的小舅子在这边打工,他就一直与他套近乎。就是希望张进波回去后,能带他出来。
结果,张进波不回去了,他就鼓动张姐夫来,还说按着地址还能找不到地方啊。
其他几个男人一合计,也认为有地址肯定好找,就这样趁着年前出门的人少跑了出来。
张进波心里暗叹,这个年是过不好了。这么多人,真不好安排。但是人都来投奔他了,他也不能不管啊。
他姐姐看到他,更是觉得自己安全了有指望了,表情都鲜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