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环绕之中的庭院,安静的令人不忍心喘一口气,恐怕打扰了沉醉其中的人。就连从山谷中吹来的风,似乎也绕过了这里,悄悄地沿着篱笆墙远去了。
而就在这一片沉静当中,有一种声音就显得格外悦耳。它掠过百草丛,穿越小竹林。飞鸟暂时留枝头,浮云流水驻足听!
就连正在旁边小柴房里忙碌的司徒云舒,也吃惊的探出头来观望了一眼。鲜美的鱼汤已经熬好,差点儿被她打翻了。她跟在离叔身边,照顾他日久,自然知道这位把她抚养长大的义父是个高明的琴师。她虽然喜欢舞刀弄剑,在这方面并不十分擅长,但却非常熟悉义父所弹奏出的每一首韵律。而这种流淌在空气中的美妙乐曲,她只听了一会儿,就立刻断定,这不是出自义父之手!
司徒云舒凝神站立片刻,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她把鱼汤收拾好,提着竹篮子,也往后面走来。而距离越近,听得就越清晰。那声音清纯委婉,就像是女子在轻轻的诉说着一个故事。她心中的疑惑不禁越来越深。等到推开小栅栏门,抬头看过去时。不禁心中一怔,呆呆地站住了。
眼前的场景,宛如一副静止的画面。却只见百草丛中,席地而坐的瞎眼老者和卫长风微微眯着眼睛,都在认真的倾听。而距离他们丈余之外,所站立的身影,衣袂飘飘,翠袖流苏,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脸庞。却正是她先前时候所见的那女子。
即便是以司徒云舒的挑剔眼光看来,明显还是少女体态的这女子,也绝对是一个身形容貌俱佳的绝色佳人。尤其是她那种特殊的气质,与之相比之下,司徒云舒竟隐隐有自惭形愧之感。这让她的心中极不舒服。而这也正是她一见面就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可是在此时此刻,司徒云舒却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姿态实在是让人见而忘俗。好像她不是从外面的红尘中走来,而是自天外的某个地方,直接来到了这山中。而令司徒云舒更加吃惊的是,萦绕在耳边的好听乐曲,竟然是出自这女子之手!
却只见她脚踏石阶,裙摆拖地。半截袖子滑落手腕,隐隐露出肌肤胜雪。而在她如玉般的手掌中,正轻轻拈着一根翠绿的竹子。那竹子短短一截,刚刚有半尺左右。显然就是从那边的竹林里裁过来的。那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把这短竹横在嘴边,呼吸之间,素指轻点。那委婉动听的韵律,便缕缕不绝于耳边了。
司徒云舒心中吃惊匪浅。因为她看到义父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激动。多年以来,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能够令他动容了。她不敢上去打扰,只得安静的站在旁边,神色复杂,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瞎眼老者的心情,无疑比司徒云舒和卫长风更要感到惊疑不定。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只听口音就感觉到非常年轻的女子,竟然真的是一个韵律高手!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就地取材,随手做出来的乐器,就能够吹奏出这么美的旋律来。以他的所知所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声音止住。那女子笑着说道:“仓促之间,我做出的短笛很粗糙,音律难免有些不准……前辈请不要见笑才是!”
她改了称呼,不叫离叔,而是称这瞎眼老者为前辈,显然是以探讨的态度。而离叔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他轻轻拍着面前的几案,声音中带了无限感慨说道。
“真是不错!非常好听……你果然没有说大话。这样的韵律,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呢。对了,你刚才说这叫什么?”
“前辈,它是用竹子做的,所以叫做竹笛,又叫做短笛。”
“竹笛……可否拿过来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啦!”
赢子玉进前两步,笑嘻嘻地递了过来。离叔接在手中,上下摸索一遍。不过就是普通的一节竹子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有一排用小刀雕出的孔洞。片刻之后,他微微叹息着说道。
“子玉姑娘,也许你是对的。我收回先前所说的话……是我过于拘泥了。果然,世间万事万物相通。无论才之大小,器之轻重,皆可为用!”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卫长风吃惊的对赢子玉瞅了一眼。要知道离叔素来孤傲执拗,他可从来不会轻易认同别人的见解。更不要说低头服软了。却不料,竟然会让赢子玉轻而易举就折服了。而他却正遇上赢子玉挑衅的目光,随即淡然一笑,正要随着夸奖两句时。却忽然听到离叔又说了一句。
“只是可惜啊!你这竹笛韵调轻快,曲风浮华,终究难以登大雅之堂……呵呵!与我这古筝比起来嘛……。”
“那可不一定!”
赢子玉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在这方面,她可不服气。她伸手拿过那根竹笛,抬头看着天边的浮云悠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