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婢女跪了一地。
苏芷棠先是按规矩行礼,随后道:“不知老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老夫人眉眼压着,“身为孙媳,不给祖母请安便罢,怎么,你这院子是镶了金了,不许老身来?”
苏芷棠了然,这是来找不痛快的。
“目无尊长,不成体统,真是丢尽国公府的脸。”老夫人斥声道。
“祖母若是来喝茶的,那就进屋子好生喝一盏,若不是,就趁早回,给彼此留些脸面。”祁勝从屋里出来道。
“我祁勝的夫人千好万好,轮不到祖母来挑剔。”他压着戾气站到苏芷棠跟前道。
老夫人不是他亲祖母,是他祖父的平妻,他祖父早不在了,若是老夫人安分的守着慈安堂过日子,他们便相安无事的当她不存在。
可老夫人几次三番挑剔,祁勝早就不耐烦了。
老夫人不知道他也在,听到这番话险些背过气去,虽气,却到底不敢明着来。
原本这一趟是想沉着祁勝不在,逼着苏芷棠喝了妾室茶,到时候,生米落定,还怕煮不成熟饭吗。
可没想到祁勝也在,强势的法子便用不成了,只好打起了感情牌。
她下了台阶,不再盛气凌人,同祁勝道:“勝哥儿,听阿轻这姑娘说,前些日子她惹了你不痛快,受了你一脚,这件事虽是她不对,可你瞧瞧,好好的姑娘如今成什么样了。”
她指着林轻让祁勝看,林轻肩胛骨处帮着厚厚的白布条,瞧着动一下都疼。
“姑娘家落了疤,日后不好嫁人,这件事她虽有过错,但好歹是同你一起长大的表妹,你怎么忍心下这么狠的手。”
“她自小跟在你身后长大,这情分到底也深厚不是,如今她这般模样,祖母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唯独你,你们青梅竹马的情义那是谁也比不过去的,祖母不求你抬了她做平妻,你收了她做小,也好让她留在府中安稳一生。”
这是第二次听到林轻要给她夫君做妾了,苏芷棠听不下去了,也不想一昧的让祁勝护着。
她先一步开口:“青梅竹马?我夫君十二岁上战场,敢问林姑娘也跟着去了?”
林轻自然没去,被她臊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祁勝笑看了小姑娘一眼,随后又沉下脸来看向老夫人,“表姑娘勾引有妇之夫,既然祖母没教好,那便送去庄子上,好好学学礼仪教养。”
“庄子上又冷又苦,表哥你怎么忍心?”林轻再也忍不住了,当场哭了起来。
“那你当初给魏国公府的小世子递刀刺伤我儿媳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狠的下心?”咸平公主不知何时来了院子,出声道。
祁勝面容当即一沉,这件事被咸平公主压了下来,他亦不知此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林轻,他怒气沉沉的看着林轻,眼里满是冰冷。
大婚那日,咸平公主便逼问出了是林轻放了那魏国公的小世子进婚房,还给他递了把刀,后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生怕祁勝在新婚的这几日做出什么令人诟病之事,便瞒了下来,想着日后寻个由头悄悄处置了林轻。
没想到,这一留,倒让她破坏起儿子夫妻和睦来了。
咸平公主冷声道:“表姑娘心计之多,想来也不用我们国公府庇佑,如此,那便自寻出路去吧。”
林轻怯怯的望着祁勝,只觉自己若是出了府就活不成了,便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却因行动不便,绊倒在地上,碰断了雪人的脖子。
雪球咕噜咕噜的滚到苏芷棠脚边,苏芷棠神色就变了,心疼的看着残缺的雪人。
祁勝眼神如刀子般落在林轻的身上,狠声道:“拖出去,派人盯着,若是谁胆敢相助,日后也不必回国公府办差了。”
这便是让她直接死在外头。
见祁勝发了怒,就连老夫人也不敢求情了,说到底,她无子且无依无靠,也只能靠着祁国公这一脉。
林轻带着伤,在这场鹅毛大雪中被丢出了府。
咸平公主拉着苏芷棠的手说:“你受委屈了。”
苏芷棠看了一眼雪人,忍声道:“有母亲和夫君相护,不委屈。”
“本宫来找你,本是想同你说明日去京郊施粥一事,不过今日出了这番事,你便在府里歇着吧。”
苏芷棠抿了抿唇,道:“儿媳无碍,明日想与母亲一同前去。”施粥这事,她一点都不陌生,在江南时,她便常做这事。
咸平公主欣慰的点头,随后走了。
待人都走后,苏芷棠赶忙跑去看雪人。
那枝梅花也掉落在地上,苏芷棠颤着眼睫将梅花捡了起来,看着残破不堪的雪人,心疼不已。
这是夫君亲手做的雪人,是在他们经历的第一场初雪这天,共同完成的雪人。
祁勝见她伤心,哄道“夫君再给你做一个。”
苏芷棠勉强提起几分笑意,摇了摇头,“外边太冷了,想让夫君进屋陪我看话本。”
“好。”
屋内的炭盆旺盛,一片暖意,苏芷棠进了屋,却没打开话本子,她抱住祁勝,闷声道:“夫君日后会纳妾吗?”
世间男子大多三妻四妾,鲜少有不纳妾的男子。
今天虽处置了林轻,日后总归还有别的女子。
她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眼下却想听祁勝用甜言蜜语哄她。
“夫人可是是在怀疑夫君的眼光?”
苏芷棠抬眼看他,只听他目光灼灼道:“这世上只有一个苏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