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部笃也啐出一口血来,半边的脸颊红肿,用刀支着身体抱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我想回家。
京都那边,已经被镇压得差不多了。
伊地知左右两边的耳朵上各贴着一个电话,一心二用地接电话还要给日下部来汇报情报:只是那边的咒术师现在暂且还要处理后续的收尾工作赶不过来,如果东京这边还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力,说不定上层也会派人前往东京进行支援。
这倒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东京这边
东京可是有五条悟,所有的咒术师都相信有五条悟在的地方事态一定不会发展得有多糟糕。
是,第一批需要家入前辈治疗的伤员已经在前往高专的路上了!我这边会尽可能配合工作调度,还请日下部先生再支持一段时间!
啧,好吧!
他用力一吸气,重新举起刀。
同一时间,乙骨忧太照顾着几名已经重伤的同学,表情如释重负。
在他反转术式的作用之下,几名同学已经转危为安,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痊愈。
后续的任务据说已经由五条老师介入,不用他再费心。经过一场难以想象的鏖战,少年靠在高专建筑物的侧缘上,平复着胸腔之下急剧起伏的心跳。
竟然是那个人,是那个人
乙骨忧太的心情惊惧不定,他对夏油杰其实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站在桔梗花田里一脸的从容,并且用不知名的方法打断了的场灼的一根手臂。
而如今夏油杰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一脸的了然。他露出微笑,看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少年,感叹道: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你有点好奇了,观察了这么久,我该早点下手的。
咒灵操术,当时的场灼曾经简单地介绍过这个人的能力,可以操纵数量不知凡几的咒灵的特级诅咒师。乙骨忧太倒抽一口冷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也是特级,和对方一样是特级,而且里香还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里香。
夜间,巷尾。
几百米开外,是平安夜里欢庆的人群。
五条悟垂着眼睛,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他板着脸,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摆出凶恶的模样,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沉默着。
属于人类的情感都仿佛和自己抽离开来,他的心跳平缓,语气平静,仿佛刚刚学会反转术式的那一天。
一个两个,都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他说。
主动离开的人向着深渊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前进,而被剪除翅膀的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危险的探索,被誉为最强的人难得感到无力,这确实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罕见的体验。
我的家人们呢?都怎么样了?
逃掉了哦,京都那边的估计是去了阿灼的安全屋吧,那边不会留下残秽还有火焰的结界,就算上层想要追查也很难找到线索你是把门钥匙交给他们了吗?
哈,瞒不过你啊。
交谈声逐渐低落下来,有冰凉的东西从天而降,被无下限阻隔开。
最后你倒是说些诅咒的话啊。
*
是梦境。
高烧和咒力的抽空,外加一整日的刺激,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关于过去的事。
再拿一些冰水过来!
七濑婆婆皱着眉头吩咐,在的场家调兵遣将地指挥着,而的场静司站在不远处,有点犹豫这个时间该不该送去医院。
咒术师的咒力亏损和术式造成的高热,似乎哪一个都不是寻常医生能解决的问题。
而躺在榻榻米上的人眼睫毛翕动着,脸颊泛起不健康的红色,摊开的手掌已经被缠上了裹着药汁的绷带。很快就有家人给他灌了点带咒力的符水喝下去,大概是咒力从外源上得到补充,又或者是符水中包含的镇定作用,多管齐下不论是哪种效果起了作用,总归,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终于让他平稳地陷入了梦境。
你们问术式?
矩(かん)火(やく)咒法。
的场灼说。
这是我术式的名字。
矩(カン)这个字的发音在不同场合也可以写作神或者奏,本意是曲尺,一种测量用的基本工具,在中国的《离骚》和《论语》之中都有类似的用法,从此而来的引申含义则有法度和规则的含义,比如矩法和矩鑊。
新入学的高专生们在短暂的相处破冰之后,终于有机会互相交换术式的情报。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几乎是在第一天就被剖析了个彻彻底底这家伙在咒术界简直是声名显赫,就算自己不主动开口,也有无数个对御三家有了解的人来解释,于是当场自曝将术式的内容说了个干净。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可以说紧随其后,两人的术式虽然够强又特殊,但总归很好解释,操纵咒灵和治愈创伤像是一个rpg当中不可或缺的辅助队友,属于召唤师和牧师的作战定位。
而的场灼,的场这个姓氏象征着弓道,术式的名字则和火焰有关。对方唠唠叨叨地掉书袋,在说到《离骚》的时候就已经让自己的新同学们彻底陷入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文盲的困惑,好在他们当中有个对的场灼并非全无了解的同学,按照五条悟的总结,就是他平a攻击带火伤。
原本还在猛翻辞典的夏油杰左手握拳敲右手掌:原来如此。
家入硝子也在感叹,早这么说不结了。
她刚刚还在手机里找矩鑊这个词的平假名应该怎么念。
咒术师的知识里掺杂着古代日语和古汉语,需要的知识储备远超寻常国中生的认知范围,于是直接导致曾经的一般通过常识人夏油杰有过过一段疯狂恶补古文古籍的学习生涯。家入硝子曾经也试图努力参与其中,但显然跟不上学霸同窗的进度,考虑到自己的反转术式只用来救助他人,迅速宣告放弃。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1]那个时候的夏油杰对自己平a带火伤的新同学还有些好奇,因而也连带着看了不少相关的资料,一有空就泡在高专的图书室里,让想要叫他出去买冰淇淋的五条悟大为不满。
所以,矩这个字用在术式的名字里是约束的含义吗?
夏油杰合上书,问道。
大概算是吧,我对的场家的说法没太大兴趣啦。
的场灼敷衍的意味很明显,迅速地转移话题,他看向夏油杰面前摊开的书:你在看什么?
夏油杰让出半个身位,给他看书里的内容。的场灼的汉语底子也很结实,不如说他就是那种因为家庭教育的缘故而严重偏科的学生,很流畅地就能够阅读这些。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2]
的场灼顿时呼吸一滞,他明显觉得有些不对劲,无端生出些恐慌来阿杰真的和他说过这些话吗?他们或许真的讨论过术式和文学,但如今的场面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