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黎洛栖怕赵赫延不自在,毕竟在侯府他都鲜少和侯爷夫人一道用餐,于是便扯起笑脸跟阿爹阿娘和祖母说话,让这顿饭赶紧过去吧。
“小栖看着比去年圆润了。”
祖母乐呵呵笑道,黎洛栖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开心,但脸上还是笑说:“晋安城多是面食,那里的人又高又壮的,跟南方人不同,我觉得他们都是靠努力吃面长起来的!”
海氏夫妇相视一笑,祖母点头:“你看,阿延就长得好,快吃多点,顿顿都跟小猫喂食似的。”
黎洛栖累了一天,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塞进嘴里。
“晋安城水源不丰,多以小麦面食为主,可种植蔬菜少,气候干冷,当地只能靠多吃抵御寒气,所以重油重辣,和物资丰沛的南方不同,你们的更精细些。”
忽然,身旁的赵赫延说了话,倒是让黎洛栖有些意外,转眸看他,就见他神色自若地用公筷夹了道素菜。
这若是放在定远侯府,赵赫延看都不看,从来都是她吃的。
赵赫延:“味道也更清爽宜人。”
黎弘景笑道:“我们还担心你吃不惯,这里的人舌头以’鲜’为主,方才那厨子说要将鱼拿来炸了,我们都急坏了。”
赵赫延嘴角噙笑,言谈举止端的是位教养良好的贵公子气度:“洛栖在晋安城也是入乡随俗,我在这里自然也能吃惯。”
一番话直接熨帖了在坐的所有长辈,这下他们看赵赫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倒是黎洛栖,还没从他话里品出真假来。
只是她心里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吃过饭后,仆人们在净室浇了热水,这才唤主子去沐浴,黎洛栖看向赵赫延:“夫君让我先洗好么?”
她忙了一日,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只想赶紧泡个热水澡祛祛乏。
赵赫延此时背对着她在翻书,只应了声。
黎洛栖一听,径直去了净室。
云溪村这座新建的院子内部格局跟扶苏院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更多了江南风格,例如这净室的地面铺了防滑的青花板,屏风也是苏绣,紫檀木镶嵌在外,上面是桃花鸳鸯连理枝,倒是生动有趣。
黎洛栖泡得舒服后,这才起身走出浴桶,穿上寝衣开门,却不急着出去,而是让一芍把沐浴过的水换了,这才去唤赵赫延洗澡。
赵赫延这个人虽然性情阴鹜,但有一点好,就是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行动力极强,黎洛栖想到他今日还挑剔他们南方的甜豆花,撇了撇嘴,没来由朝提水来的一芍和月归说了句:“你们知道我嫁去侯府前,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俩人摇头。
“晋安城虽是京城,但地处大周版图北边,他们都说北方人冬日多不沐浴。少夫人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未来的夫君不洗澡。”
月归:“咳咳咳……”
一芍:“月归你咳嗽离少夫人远一点。”
月归脸都咳红了:“少夫人,少爷军营出身,你这么想很正常。”
黎洛栖眉心微蹙,对哦,赵赫延从小就在军营摸爬打滚,行军打仗怎么可能每日都洗澡,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吧……
“北方天寒,你们到冬季也不是每日都沐浴的,所以月归,少爷往日都不洗的?”
月归口风很紧,“少夫人,少爷的事我不该说。”
黎洛栖双手环胸:“有什么事是你可以知道的,而我这个做夫人的却不能知道?”
月归低着头不说。
赵赫延身边的人口风都严得很,黎洛栖眉尖微挑,“所以少爷其实并不爱干净……”
“不是,少夫人您千万别误会啊!”
月归急了,黎洛栖摆了下手,示意他下去,月归感觉自己好像给少爷夫人闹了矛盾,小声道:“少夫人,自从成婚后,少爷每日都会沐浴,就是怕您不喜,你别多想啊,少爷很好的。”
他话音一落,黎洛栖却是怔了怔。
目光朝净室门看了眼,今日她还因为人家不肯将就南方饮食而郁闷,却不知赵赫延为了她的习惯,每日冒着冷都要沐浴。
嘴角不由弯了下,“你们下去吧。”
房间里一时寂静,黎洛栖擦着头发,经过衣柜时,忽然想起今日塞到最里边柜子的旧衣裳,遂打开柜门翻了翻。
赵赫延在的时候她没好意思拿出来看,这些都是她从前念书时穿的学袍,如今看来多有怀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想到方才吃饭席间,祖母说她在京城把自己吃圆了,心里就有些紧张。
不会真胖了吧?
眼睛瞟了瞟净室门,赵赫延现在伤好了,就不用坐着擦洗,可以直接进浴桶,应该没那么快出来。
于是将白袍拿了出来,转进屏风里试穿。
青云书院没有专门的女子学袍,她身量又小,是以都是母亲给她改过的尺寸,白袍滚了一寸绿边,样式则是男子的袍服,黎洛栖把自己套进去,伸长手时,试着又抬了一下——
“咦?”
她视线往袖口一看,竟是短了!难道她长高了吗!
想到这,黎洛栖把袍服的腰带也束了起来,暗松了口气,腰还是细的——
“蹦!”
突然,衣襟的绣扣崩开了。
黎洛栖:“……”
深吸了口气,对,她都是束胸的,于是开始翻起了束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