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她表面笑呵呵地应下,吩咐杨二川在门口候着,而袖袋中的手却捏得紧紧的。
门房将她引进门,便有奴仆近前将她往里头带。
这刺史府她已经来过许多回了,不过回回她都是入的后院,也没走过前院,霍三说刺史府有好些藏着宝贝的屋子,这会子她倒是稍微开了眼。
因为这奴仆正带着她经过一座座精巧的屋子。
只是每间屋子的门全都被上了锁。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跟着奴仆走进了刺史府那朴实又不失华丽的书房。
一股子龙涎香从里头窜出来,险些呛了她的鼻子,她不经意地用手挠了挠鼻尖,趁机环顾四周。
书房很亮堂,里头却无人。
奴仆道,“杨娘子先稍等片刻,家主即刻便到。”
说完他便下去了,只留下她一人站在书房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徐刺史的书房比之霍桑的要小许多,但里头的陈设却个顶个的精致,有些她叫不出名,但有些她却识得的。
什么雕花的沉水木桌案,汝窑的青瓷,满墙的画,其中一张海仙图倒是吸住了她的目光。
图中蓝色的海浪滔滔不绝,海上行着好些东倒西歪的船只,似是遇到了海难。
而此时,一位海仙正立于海中央,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是强行停了海风,还升起了太阳。
她正看得出神,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相迎,便已经有人进了屋子。
她连忙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民女见过刺史大人。”
噗嗤一声,头顶传来一阵笑,杨幼娘猛地抬头,却对上了一张年轻郎君的脸。
这位郎君一身祥云纹绣简袍,腰间扣着一条麒麟玉带,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的眉眼倒是与徐四娘有些相似,只瞧了一眼杨幼娘便已知他是谁。
她咯噔一声,果然没什么好事!连忙改口,“民女见过徐郎君。”
徐泽丝毫没理会她,只背着手俯身围着她转了一圈,良久啧啧了几声,“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说着他就要近前摸她的手,杨幼娘一个闪身堪堪躲过,并顺势站了起来,“多谢徐郎君。”
徐泽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可曾嫁人?”
她虽未曾与之接触过,但对于这位徐郎君的传闻,她倒是有所了解的。
只因是徐刺史的独子,自出生便备受其宠爱,他想要的任何东西,第二日都会到他手里。
所以徐四娘不爱提他,但每每不得不提他时,她总会嘱咐一句,离他远点。
京都那么多纨绔,但他们总会念及在天子脚下,多少会有所收敛,而汝州天高皇帝远,眼下这情形看来还不太好应付。
她只微微低着头,道,“徐郎君说笑了。”
“果然比我那些姊妹们好看许多。”徐泽眯了眯眼,“我知你来目的为何,只可惜我阿耶近日都不在府上,能帮你的只有我。”
“这样吧,你陪小爷喝杯酒,小爷这就派人将那些人抓入牢狱,何如?”
说着,他再次上前要摸杨幼娘的手。
他怎知她来的目的?
杨幼娘心中惊觉,又回想起一路走来瞧见的,奴仆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怎会带她往府上那些藏宝的屋子附近小路上走?
徐泽胆小好色,更好比自己年长的色,小小年纪,屋里的通房已经不下十个,个个都是比他年长且身形丰腴的。
所以他更喜欢比他年长且身形丰腴的女子,而杨幼娘虽这些年吃胖了些,也抽条了些,但依旧身无二两肉,实在不是徐泽一眼看着便能看上的类型。
所以,定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按理说,那几个江家人在京都吃过亏,决计不会轻易上门寻麻烦,可他们竟还是那般明目张胆地上门滋事,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徐泽方才所言,杨幼娘愈发肯定,给那些人撑腰的,便是怂恿徐泽之人,至少与怂恿徐泽之人有所关联。
杨幼娘终于明白了方才自己在刺史府前的猜测,也理顺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
看来徐刺史不在府上是真,只有他能帮她也是真。
她虽不懂朝中弯弯绕绕的政事,但识别几个好歹人她还是擅长的。
杨幼娘坦然一笑,再次轻巧地躲开了他正欲占便宜的手。
她本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笑更是几乎能将徐泽的魂勾了去,却听她道,“徐郎君只是刺史之子,据民女所知,来我崔氏滋事之人可是出身江家。”
“江家也算得上是名门大家,郎君怕是惹不起,民女还是回去等徐刺史归来再来拜访,免得麻烦徐郎君。”
徐泽听出她的轻视之意,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你说小爷我对付不了那几个杂种?”
“徐郎君可万万莫要误会,民女不是这个意思。”杨幼娘道,“只因那些人出身大家,民女怕给徐郎君惹麻烦。”
徐泽越听越气恼,“你瞧小爷我,是个怕麻烦的吗?”
杨幼娘微微打量了一下他,又浅笑一声,“徐郎君金贵,可莫要让那些人伤了郎君才是,是民女唐突了。”
她连连抱歉,并道,“时候不早了,民女还是先回布行吧,毕竟民女在布行还能说上一些话,好歹能吓唬他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