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娘长吁一口气,不舍地摸了摸一旁还在吃鸡的阿离,眼下她与霍桑之间有了一年之约,阿离的处境还算安全。
可一想起她又要回到霍府那个冷清的鬼地方,她的心情简直比上坟还要沉重。
她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谁想面前竟不知何时站了三堵肉墙。
确切地说,是两堵肉强和一堵小肉篱笆。
满嘴油光的阿离同样不舍的看着她,若是有可能,他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她逃走。
江玉风则是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这些日子她无故失踪,而今又认识了如霍相这般人物,他是该寻个时间向她问清楚才是。
唯独刘晟站在那里,左右四顾着有些不知所措。
他挠了挠头:表兄是在叫他吗?还是在叫表嫂?表嫂好歹是林尚书之女,做出这等事,表兄此刻必定愤怒,他要救吗?
杨幼娘轻咳几声,带着屋子里透出的些许的尴尬,绕过肉墙与肉篱笆,缓缓走到霍桑身旁,并丢给江玉风一句话。
“江郎君,今日发生的事,我改日再同你解释。”
刘晟内心咯噔一声,表嫂这是在表兄的雷点上狂舞啊!
江玉风是个明白人,自当知晓分寸,于是他只冲她微微颔首。
霍桑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好了。
于是,为了护佑表嫂的人身安全,刘晟以顺路为由,见缝插针地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很安静,除了听到马车行走时的咯吱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犹如一条暗流在默默涌动着。
刘晟由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杨幼娘却没有刘晟那般精神紧张,她眼下只耿耿于怀于庆阳候以及他的那个外室。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马车驶出西市,杨幼娘还未想到该如何平息怒气的法子时,霍桑的一句话犹如冰水,猛地浇到了她的头上。
“崔氏布行?”
刘晟更是一惊,来了!表兄还是出手了!
他正要打断霍桑的话,却听杨幼娘道,“是。”
表嫂啊!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承认吧!
霍桑轻蔑一笑,“短短两年时间,便将几乎闭门的布行经营至如今成色,倒是有些能力。”
“相爷过奖了。”
刘晟:???
霍桑冷哼一声,视线却飘至窗外,“确有本事,但格局太小,难堪大任。”
霍桑这是在打压她吗?江玉风再如何那也是她朋友!杨幼娘听他说完,只觉浑身不适。
刘晟也感到了这股子浓烈的火药味,正要开口,却听霍桑道,“十王府到了,你还不下去?”
刚要冒出来的话有被他吞了回去,刘晟看了一眼窗外,马车正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十王府门前。
车内火药味还未褪去,刘晟还想再努力努力,谁想这回杨幼娘开口了。
她眉开眼笑,“没想到十王爷果真同我们顺路。”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才不会让自己沉浸在与霍桑的口舌之争里,着实幼稚!
刘晟:???
表嫂也是在赶他走?
于是在无数个疑问之中,刘晟被赶下了车。
他还没站稳,马车就仿佛见了瘟疫似得拔腿就跑,他一转身,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地的飞尘。
完了,下回见表嫂时,她会不会被表兄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马车继续行驶,车内又是一片安静,霍桑渐渐蹙起了眉。
带她吃了席面见了阿离,甚至她见了外人他也没计较,她怎地依旧这副鬼模样?
好半晌,他才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参加曹御史府上寿宴的人员名单。”
杨幼娘默默地接过,打开看了第一行,便愣住了。
“怎么?”霍桑也看到她反常之处,难道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名字?
杨幼娘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册子上的名单,咧开嘴道,“相爷,妾不识字。”
她这话,着实让霍桑惊奇了一把,他想过她出身市井行为粗鄙,并非正常的千金娘子。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不识字!
后院礼数、行姿坐态都能系统学习训练,可这识字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全部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