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娘看着眼前那块用狂草写着几个字的牌匾,眉头渐渐拧紧。
红芷强迫她戴上一早被她丢在一旁的帷帽,“二娘,此地人多眼杂,还是先上车为好。”
杨幼娘却道,“红芷,你说江郎君能否将那两个混子带出来?”
红芷摇头,“平康坊遍地纨绔矜贵,有权有势的比比皆是,初来乍到,恐……”
红芷说的正是杨幼娘所担忧的,江郎君学成之后便在京郊开了间布行,且不论他的学识,只论人情世故,却是不如杨幼娘的。
而且童氏父子是京郊有名的混子,江郎君此番虽带了好些人进去,其结果依旧是未知的。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杨幼娘银牙暗咬,抬脚就往院子里迈。
与预想的一样,刚进院子,一股子浓厚的脂粉味儿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欲再往前走,却被几个小娘子拦了下来。
小娘子衣衫单薄,轻纱裹胸,若是细瞧一眼,春光一览无余。
她们扭着灵动又柔软的腰肢,挡在她的面前,调|笑道,“哟,小夫人这是来我们院儿寻夫君啊?”
一阵哄笑声响起。
其中一个着粉色轻纱的小娘子扬着手中清香的罗帕,语重心长道,“小夫人,妾劝您一句,男人三妻四妾属寻常事,您若是管得太紧,男人就越想飞。”
“是啊,小夫人不如消消气。”几个小娘子连连温声附和着,甚至上前正欲将她拉走,像是应付惯了这种事。
杨幼娘淡淡一笑,“我是来同秦娘子谈生意的,你们若是敢拦着,且看秦娘子怎么收拾你们。”
几位小娘子皆是一愣,秦娘子爱财,若是谁挡了她的财路,她们也别想有什么财路了。
平康坊的娘子们各个八面玲珑识时务,所以,她们想也没多想,便猛地凑了上来,十分殷勤道,“娘子谈的是哪门子生意呀?”
杨幼娘亦是陪笑着,“做的丝绸生意,偶尔还做些人牙买卖,几位娘子可要合伙?”
方才还百花争艳的小娘子们一听人牙买卖一时花容失色,纵使她们八面玲珑,笑容也再挤不出来。
于是她们惊得顿在了原地,甚至还有人别过脸去,生怕被她看上拉去卖了。
若是平日里,杨幼娘定会留下好好调侃她们一番,可而今她可没那般心情,于是转身便往里头走。
而此时,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杨幼娘轻车熟路地寻到了童氏父子寻欢作乐的厢房,同时她也瞧见了在一旁被一群小娘子围着不知所措的江玉风。
她猜的不错,江郎君确实应付不了这种地方。
丝竹声中,好几个衣着艳丽的小娘子围着江郎君,试图给他灌酒。
江郎君连连拒绝,并一再请她们离开,而这举动似乎取悦了那些小娘子,于是她们更是变本加厉。
那几个打手仆人站在一旁,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童氏父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杨幼娘的到来,而是自顾自地边喝着杯中盏边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场闹剧。
童小风笑着拍了拍几子,“阿耶,不是说江玉风很厉害吗?怎地遇见几个女人便孬成这样?”
“你懂什么?他这叫做,温柔乡是个英雄冢!”童大勇揽着一个小娘子,时不时向儿子摆弄着从茶馆听来的才华。
童小风很是受用,于是笑得愈发夸张了。
杨幼娘听到此处,亦是噗嗤一笑,恰好屋子里的丝竹声停顿了下来,她的笑声直接传进了童氏父子的耳朵里。
躺坐在坐席上的童大勇眯了眯眼,注意到她头上的帷帽之后,扬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
他朝江玉风戏谑道,“江郎君,你快别玩儿了,你家夫人来寻你了。”
“真不巧,我是来寻你的。”杨幼娘大大咧咧地走近童大勇,并在他面前站定。
童大勇又眯了眯眼,自她缓缓靠近,她袅娜的身形他都看在眼中,帷帽之下的容貌若隐若现,看起来应该是个大美人!
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来寻他?
他暗自吞了吞口水,并一脸色相地看着她,“小娘子有何要事?”
他虽这么问,但能在平康坊出现的小娘子有哪一个是正经人家的?
他微微扬起笑意,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说话间,杨幼娘一脚踩在童大勇面前的几子上,由于用力有些猛,那几子还跟着抖了抖。
童大勇被她的行为吓得身子往后倾了倾,酒也醒了一大半。
杨幼娘却依旧脸上挂着笑意,说明来意,“童混子,我不是来寻你麻烦的,我只问你,是谁想要梁氏丝织坊那块地皮?”
丝织坊原本是童大勇的祖业,只因他经营不善,才将这祖业转给了梁师父。
眼见着丝织坊日渐起色,父子二人真想要夺回产业,哪里会放任丝织坊被烧?
所以定是有人想要那块地皮。
从对方给了他们如此可观的报酬来看,那人的身份怕是不低。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丝织坊是梁师父留给她的,也是她将来跑路的资本,没了丝织坊,她又如何逃离魔爪?
听她说明来意,童大勇放松了很多,甚至还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早就听闻梁师父走后,将丝织坊交给了一个姓杨的美人手中,眼前的这个小娘子身姿婀娜,年纪也那位小美人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