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杨幼娘才得以有时间松一口气。
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也会影响思绪的,不如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活络活络筋骨。
霍府白日里果然没什么人,她从南边走到东边,又从东边走到西边,一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厨房杂役,当真是安静地可以。
也不知霍桑是什么怪癖,人多才热闹,热闹才有人气啊!反观霍府,死气沉沉,果真是个阎王府。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子,她巴不得霍府半个人也没有。
霍府还有一点也是不错的,人少树多。
有几棵大树枝干繁茂,时不时地还往院墙外伸,这对于擅长爬树的她来说,这简直是能指引她逃出升天的天梯啊!
于是,她趁着四下无人,寻了个枝干粗壮又往外延伸的树,拎起裙角爬了上去。
彼时在不远处的一处窗柩下,手中握着点心的霍桑正对着窗外眯了眯眼,“她在作甚?”
语气有些不善。
有一个黑影在他身边闪现,霍一向他望的方向探了探头,道,“相爷,夫人好像是在爬树。”
尚书府千金,传闻中温柔贤淑、乖巧懂事、大方得体的京都第一美人,此刻竟拎着裙摆,丝毫不顾形象地在相府爬树?!
这传出去,又有谁会信!
霍一也看出了他的担忧,便道,“相爷,可要属下去寻御医?”
自上回御医来问诊,他便知晓这位新夫人患有离魂症,而今又做出这般举动,他猜测,恐夫人的离魂症又犯了。
霍桑伸手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无奈与愧疚。
自她入府,除了那些奇怪的举动,倒也符合他的预期,不同他谈情,更不同他亲近,不多干涉,更不多问,这便是他想要的。
所以为了补偿她,他早早便吩咐霍庄,叫他将府上的中馈全权交给她打理,谁想她竟也是一概不要。
视线在身形矫健的她身上停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罢了,随她吧。”
只要莫在外人面前做这种出格的举动,他可以不计较。
“表嫂,你爬那么高作甚?”
一个不太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霍桑的脸一下子拧成了团。
他暗自咬牙,来者并非旁人,而是当今的十王爷,那个自小便总爱缠着他的表弟,刘晟。
他也没甚毛病,只是酒后爱同人聊天,有时兴奋起来,就连哪位官员在外头养了几个外室这种极其私密的事都能被他聊出来。
他正烦恼怎么将他赶走,谁想一个女童的声音再次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嫂嫂好厉害呀!居然会爬树!十哥,我也想上去!”
说话间,树下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梳着垂髫的女娃娃正对着树上之人拍手叫好。
霍桑揉了揉眉心,问,“他怎么来了?”
霍一道,“太妃冥寿礼三日前便结束了,许是十王爷得知相爷近日大婚,便来瞧瞧。”
这边厢,杨幼娘刚爬上树梢,便发现树枝延伸的墙外仍有墙,她气得直跺脚,索性在粗壮的枝杈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便听得树下有人在唤她,她浑身一震,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她明明再三确认过,这棵树方圆百步都无人的!他们是何时出现的?
她暗自咬牙,扭头俯瞰,却见一个清朗的少年正拉着一个女童抬着头好奇地看着她。
那少年笑起来露出了两颗虎牙,眉宇间竟与霍桑有些相似,而旁边那个粉红色的女童,一脸软糯,很是可爱。
听他们对她的称呼,想来他二人是霍阎王的亲戚了。
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她轻咳一声,脑子里瞬间闪现出坊间说书先生的一句话,于是她道,“登高便能望远,望远便能开阔心境。”
霍一惊得瞪大双眼,“相爷,夫人此言何意呀?”
霍桑却眯了眯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刘晟亦是一惊,方才远远看过来,还以为这位新表嫂想要通过这粗壮树干翻墙,所以本着好奇以及看热闹的心思过来问一问。
谁想她竟有这般思维情怀,一时之间竟是肃然起敬。
不愧是德才兼备的林尚书之女!
他立刻撤去戏谑的心思,点点头,“表嫂说得在理!霍府被表兄弄得死气沉沉的,住久了难免心闷。”
“既如此,那你还来作甚?”霍桑那如从地狱而来的声音叫众人虎躯一震。
刘晟额间的冷汗唰得下来了,树上的杨幼娘更是不敢动。
杨幼娘:不是说他出府公干了吗?她可是再三确认之后才敢来这片区域活动的!他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
刘晟:不是说他出府公干了吗?他可是再三确认之后才敢带着嫣儿来瞧表嫂的!他怎么就回来了?
刘晟暗自拉了拉身旁的刘嫣,小女童会意,咧开嘴露出了上下两排可爱贝齿,躲在刘晟身后探出了个头,“表兄安好!嫣儿来给表兄请安!”
这毫无情感可言的请安,明明就是被胁迫的!
刘嫣努力地笑着,似是等着霍桑的回应,良久,霍桑才道,“嫣儿,你是公主之尊,岂能同你十哥一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