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着鱼肚白,院里的杂草上满是露水,空气中浮起阵阵凉意。
许楚楚醒得很早,床板太硬,她的后背被硌得生疼。爬起来穿上已经有些褪色的校服,她小声下床走进了东屋,想看看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还在睡,蓝色起球的毯子只有一个角盖在了下身,白色短袖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变干。
许楚楚站在床前观察他熟睡的样子。
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材修长消瘦,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他生得一副浓颜,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又很精致,但此刻面色过于苍白,显得有些憔悴。
昨天他半夜翻过矮墙闯进了堂屋,当时许楚楚正点着灯熬夜写作业,她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姨母一起住,上高中后姨母一家卖掉房子搬到了国外,她只能一个人住到外婆生前居住的这座小平房。
每天放学后她都要去邻居家的烧烤店打工,常常忙到十点多,回家后还要拼命赶作业。
宋岐捂着腹部撞开屋门时,她正在桌前昏昏欲睡几乎睁不开眼。
巨大的响声突然传来,她瞬间一激灵,赶忙跑到他身边。
“救……我……”
他气息微弱,发出的声音嘶哑又痛苦。
许楚楚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还是在他的指示下吃力地把他送到了东边的床上。
她力气小,个子也矮,压根支撑不住他的身体,扶着他的动作十分勉强,还好几次碰到了他的伤口,引来他低声呵斥:“你手脚怎么这么蠢?”
“明明是你闯进来的,居然还好意思骂我?”
“嘶……嗯……”
见他上半身几乎被鲜血染红,已经疼得说不清话,她憋下不满,问道:“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他转了转眼珠,瞧向身边清新动人的小姑娘,“你……帮帮我!”
许楚楚被他的样子吓住:“啊?我不会治你身上的伤。”
“看着办。”
说完他似乎已是疲惫至极,直接晕在了床上。
许楚楚瞄着这个男人,简直无语。
但她还是乖乖找来柜子里备着的酒精和纱布帮他小心处理伤口,她没做过这个,全程手忙脚乱,酒精有的还洒在了床上,纱布也裹得不紧,不过这个男人态度也太恶劣了些,凭什么把他伺候得那么舒服?
做完这些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许楚楚想到明早还要去上学,赶紧找了条被子铺在堆着衣物的小床上,一合眼就沉沉睡去。
男人好像梦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紧张。
许楚楚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已经五点半了,该去做早饭了。
她早上通常都是煮点小米粥,再吃点自己蒸的素菜糊弄一下。她的钱还要留着上大学,平时不能花太多。
宋岐醒来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他睁开眼环顾四周,昨晚那个小女孩不在,应该是去学校了。他头痛欲裂,刀棒相斗的画面又浮现眼前,只好扶着头坐在床边。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这是早饭,你吃点吧。我不能让你一直待在我家里,你要是能走就赶紧走吧。”
宋岐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粥已经凉了,包子应该是一大早就去买的,也凉透了,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几口就吃完了包子。小米汤不像买的,因为不甜,是她自己煮的吗?
想到昨晚她惊慌无助的样子,他眸光闪动,嗯,味道还不错……
许楚楚白天都待在学校,晚上干完活才回家。
这天到家后,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知道男人已经离开了。
可他上半身布满刀棍的伤痕,有的裂口甚至像她小臂一样长,他已经能动了吗?他那一身的伤能去哪儿?
漆黑清冷的房间里,许楚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常,那个男人再没出现过,仿佛已从她的世界里蒸发。
她还是每天上学打工攒钱,偶尔幻想一下进入大学后的生活。
转眼到了五月份。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晚上八点半才上班,这是她一周里最清闲的一天。下午放学后许楚楚就背着书包回家了。
走在阴暗的小巷里,她脑中全是即将毕业的喜悦,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一道人影一直跟着她。
等她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转,正要推门而入时,瘦弱的身体突然被拽入一个紧实的怀抱,好像重重撞向了一面硬墙。
背后的人把她牢牢圈箍在怀里,潮热的气息包裹着她,他的下巴靠在她头顶,发出一声沉吟:“楚楚,我好想你。”
许楚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想让我待在你家里,我就暂时离开了。另外,你作业本上写着名字呢。”
“哦,那个……你能不能放开我,你搂得太紧了。”
“对不起,我从来没抱过别人。”他稍微放松了手臂,“现在还紧吗?”
“……”
四周无人,也没有住户亮灯,许楚楚被他拉着坐上了巷口的黑色轿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晚上还有事。”
“我帮你给老板请假了。”
“你怎么……”
她想抗议,可是男人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她无从抗拒。
宋岐控着方向盘,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乖,陪我一会儿,很快就送你回家。”
许楚楚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