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收好,我们把它忘掉好吗?他起身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
他回过头,灯光下那个人垂眉,纤长的手指没有用力,却让他迈不开步。
幸村?
不用了,我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那个人轻叹一口气,疲惫地把身体靠向床头,你上来躺着,冷。
真田紧张地攥了攥拳,我
快点,我困了,别让我多说。
昏暗的夜晚,温暖的室温,热乎乎的被子。真田的肩膀紧贴着幸村的,那个人正歪着头打盹。真田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似乎在放空,又似乎睡了一觉,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幸村已经把头歪到了自己肩膀上,轻微的呼吸喷在他的锁骨,真田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受控制了。
手边的笔记本似乎又有了动静。
他翻开了下一页。
精市答应我,一升入高中就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彻底拥有了他。从此时此刻起,这个全世界最美好的珍宝就属于我了。我和他相识了十年,他曾经险些与我永别,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他离开。无论在哪个世界,幸村精市都永远只属于真田弦一郎。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真田?
身边的人慢慢醒来,真田下意识地阖上了笔记,你醒了?
有进展吗?
不,没有。
怎么回事,就这么结束了?
嗯,什么字也没有。算了,没事。
真田把他环在自己的手臂里,暖洋洋的温度让幸村还有点没回过神。
那这个本子怎么办?到底这场闹剧是什么?怀里的人皱了皱眉,真田伸手把他的眉头按揉着放松开,想不通就不要管了,你好好休息吧,说不定明天一睁眼什么都不记得了。
唔,脑子不好使,我先睡了。幸村实在撑不住,他也没有反抗,就这样再一次陷入了梦乡。
真田愣愣地盯着他的睡颜,许久,再次翻开那个笔记本。
折磨了他一晚上的字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到底是谁?某一个世界的我,还是这个世界里经历过这一切的我?
你是为了提醒我才出现的吗?
他或许这一生都想不通,但是现在,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一件事。
让那个笔迹里的结局成真。
在下一个我们一起度过的早晨来临之前,幸村,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吧。
他在怀里的人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弦一郎,你在写什么?
日记。你醒了?
你太过分了,居然让我睡到了下午四点!
昨天是纪念日,我们本来就闹到早晨才睡觉。
不准再说了。我要吃饭。
烤鱼?
不许问。
127番外4 传颂之名上
公元1921年,时值大正,艺术新潮。平静安逸的时代涌现了无数新的思想,凡语必谈文化民主,学生们推崇艺术家诗人、文学家学者,西方的新锐观念敲开了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那陈旧、急切渴望变革的心。
然而在神奈川,这个海边的都城一角,沉静古老的和式宅院里,一群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正在向正厅走去。
咚咚。
木门外传来男仆的低声通告。
干部,那位少爷回来了。二代目召集在正厅开会。
倚着长桌看书的男人顿了顿,低声嗯了一句,慢慢站起身来。他身高挺拔,有将近一米九,身材劲健,五官如同刀刻般凌厉。他穿着一身灰黑的和服,腰间挂着两把长剑,看上去好像一个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剑士。
沿着回廊向正厅走去,真田脑子里迅速回想起男仆口中那位少爷的信息。如今自己所在的这个百川组,正是京都总部下属的一个关东分堂,而这位少爷,无名无分,却能在这个权势滔天的百川组二代目面前平起平坐。
私下里有不少成员猜测过,这个少爷是二代目的娈宠,只是手段太过厉害。但真田在几年前曾经意外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号。
能被那样的人物注意,这个少爷,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走到正厅外面,与几个干部会和,碰面的时候一言不发,各自点头,神情都非常严肃。时隔三个月,少爷又回来了,这一次恐怕组里又要少上几个人了。
除履,收剑。每一个迈步进入正厅的人都要被收走身上的武器,这项要求即使是面见二代目都没有,却在几个月一见少爷的时候成为了惯例。
真田和几个人一起走到左侧中后部站定。以他目前的地位,根本没有资格距离那个人太近。之前不过是有一次在少爷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扶了一把,事后就被二代目狠狠地罚了一次,真田再也不敢轻易靠近。
堂内一片寂静,有一点点声响慢慢近了一些。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说话,语气温和,一点都不像平日里一脸杀气的样子。另一个很少出声的人则有着轻柔的声线,真田听不太清,心里痒痒的。
脚步声靠近了些,敞开的木门外,一双精贵的小牛皮鞋直直地踩在了榻榻米上,步伐轻快地走了进来。厅内的每个人都穿着袜子,就连跟着皮鞋主人走进来的男人也一样,唯一敢这样踩着地板堂而皇之的,除了那位少爷,再无他人。
阿市,下一次别再这么任性了,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了三个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男人大马横刀地坐在上首的软垫上,把身边那个站着的少年拉下来,这段时间也进了新人,让他们出来和你问好。各位堂主也请坐下吧。
少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跪坐或盘膝。他漂亮修长的双腿向外伸展着交叠,修身的西裤衬托出纤瘦的腿型,如同西洋画的姿态让看着他的众人都想到了林中午睡的精灵。
真田的角度正对着少年的鞋底,奢华的拉丁文标志着这双订制牛皮鞋的身份。
罗马。
他在意大利呆了三个月?
注意到真田的目光,少年从眼角扫了他一眼,他的眼里带着钩子,却又好像暗藏冷冰冰的箭,真田立刻低下头去。他的身后站出来几个新成员一一向少年问好,之后又安静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真田发现,少年时不时还会向自己的方向瞥来视线。
阿市,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
当然和以往一样了。
少年轻轻笑了笑,堂内空气骤时一凛,每次都让我做这些脏手的活,你脸皮可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