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将坚定的目光投向司马陵,“隽少爷,你这回是不是为小姐来的?”
司马陵一怔!
帽儿垂下眸光,“王爷是二月中出的事儿,眼下五月中,元国到京里最快也要四十来日。加上消息传递有延迟,你应是收到消息就开始动身的……奴婢说的可对?”
帽儿抬眼起来。
“就你我相称吧,我如今已习惯了,这般还自在些。”这次轮到司马陵垂下眸光来,语声比先前却稍轻了一分,“她眼下如何了?”
没有回答帽儿的问题,却是问。
帽儿叹气,“小姐不好。她虽每日还是同我们笑,行事也不乱。可她笑不到眼里,喜不到心里。如今这段时日也睡不好,哪里能好?我都怕她这样撑不住多久。”
司马陵怔了怔。
他是想过她定不会好受,但也没想到从帽儿口中得到的情形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听闻的这一刻,心疼有之,酸涩亦有。
对于帽儿的问题,他并非是全然回避。
他是真没想过,只是在听闻消息的第一瞬间便决意要回来看看。
文公公并不赞成,他却执意。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他没有那些龌龉心思,只是这般觉得,也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好受些。
而且,总归要亲眼看到,他才能放心。
以前有那个男人在,他虽不服气他,但心里也明白这个男人有能耐护住她的。
可不曾想,那样一个骄傲睥睨的男人,如今竟然会落到那样一个结局。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天意的无常之所在。
最好的朋友,曾经的敌人都这般离开,一切的爱恨似乎都化为了烟云,但却永远留下了痕迹。
或深或浅,不过是因人而异。
帽儿望着司马陵,试图从他那双深邃中带着一点怅然一点悠远一点淡然的眼中再多看出些别的情绪。
可是她终究还是不够明思那般擅识人心,她看不出这一刻司马陵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隽少爷?”帽儿望了一眼更漏,有些着急。
司马陵回神,眸光恢复了清澈,“她这些日子可是在查大雪山一事?”
帽儿点了点头。
司马陵轻轻颔首,眸光复抬起,“我去一趟千丈坳,她今日可是出了事儿?我有些话同她说。”
去了千丈坳?
司马陵去千丈坳做什么?
帽儿诧异愣了愣,下一刻却惊异于司马陵的敏锐。
今日明思未来,仅从这点司马陵就猜出明思出了事儿,这是敏锐,更是了解。
想必明思也不会瞒他,何况此事也无甚不能说的,帽儿大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王爷一事是莫氏郡主宝光诈死所为,小姐这些日子都在忙此事。今日晚间才回府,如今宝光已死,小姐约莫也是累极了。故而我还未将信转交小姐。对了,隽少爷你们如今可有落脚处?”
司马陵微笑道,“早前京里就留了所宅子,只是觉着此处方便才约在这里。”说着站起,“你如今也不大方便,今日便不多叙了。让她好生歇息,这是我落脚处——”取出一张字条放到桌上,“让她莫要亲自来寻我,遣人来传信便可。”
帽儿将纸条取过,司马陵一颔首,转身离去。
帽儿低头一看,宅子在东城,虽靠近东城门,但说来也不算极远。
挨着城门想必是为了出城方便,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若是明思同司马陵在一起,那不是说就得抛下如今的一切,抛下纳兰府抛下府里这些人……
那她该怎么办?
她断断是舍不得明思的,可是……好像也不能就这样把孩子那个黑大个傻爹给扔了吧?
帽儿乱七八糟想着,菱花从屏风口探首进来,见司马陵走了才行了过来,“帽儿姐姐,那个男人是谁啊?”
帽儿心烦意乱也没心情给菱花释疑,有气无力道,“不该问的别问,回去后不许乱说,就说我馋了出来吃东西,明白么?”
菱花极老实地“哦”了一声。
回到府中,万幸的是沙鲁还没回来。
约莫是临近四国国主来朝的日子,此番同京兆尹协同,自然要商议的方方面面事务不少。
帽儿想了想,还是回了主院。
不曾想,明思竟然已经醒了。
帽儿极是心疼,“这才睡不到两个时辰,小姐怎不多睡会儿?”
已是晚间,明思也懒得梳妆,只换了一件松散舒服的长袍,将一头瀑布似的青丝用一个簪子松松挽起。
就这般坐在桌前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勺着药吃。
黑黝黝的中药散发着浓重的药味,空气中都是微微的苦味。
明思却面色丝毫无变,动作轻缓韵律,不疾不徐。
若非知晓,只看她这神情动作哪里能看出吃的是这般苦的药汁。RS